長陵歎息,“好好教吧!”
“朕在教。”
皇帝把小小的太子帶在身邊,這是恨不能他一夜之間就成長起來。
長陵仔細看著皇帝,說道:“陛下保重。”
這句話仿佛把二人之間曾經的齟齬給驅散了,皇帝笑道:“朕最近睡眠不好,時常發脾氣……睡不好誰不發脾氣?再有最近朕胃腸不大好,時常嘔吐。不過,好處是朕廋了些。”
他拍拍肚子,頓時波瀾洶湧。
長陵笑道:“還是多看看醫官才好。”
“朕知道。”
二人隨即說了一番閒話,長陵告退。
“太子,代朕送送大長公主。”皇帝溫和的道。
“是!”太子起身,把長陵送到殿外。
長陵走出一段路,回身。
小小的太子站在殿外,冷風吹拂,他顫抖著,卻堅持不進去。
不知哪來的落葉在空中飄零,緩緩落在了太子的身側。
“殿下!”
皇帝的心腹謀士柳鬆來了,當年太子母子便是托在他的家中。
“柳先生!”
太子露出了笑容。
二人進去。
“柳先生來了,正好,朕這裏有個麻煩事。”
皇帝揉揉額頭,顯得有些難受,“本來朕與林雅決意南征,沒想到舍古部突然為禍。攘外必先安內,朕準備先破舍古部,再南下。可林雅那邊
卻推諉,說他的摩下大多在南方,不好調動……”
“林駿那邊自立,令他損失慘重。”柳鬆坐下,笑道:“他這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難道大遼覆滅了,他能獨善其身?臣以為,當鎮之以靜,到了最後,他自家定然是悻悻然集結摩下。”
“也是,朕最近脾氣不好。”皇帝苦笑,指指太子,“太子這邊,你等要好生輔佐。”
“陛下春秋鼎盛,何出此言?”柳鬆笑道。
“最近朕不知怎地,老是夢到先帝。”皇帝歎息,“先帝問朕,大遼如何了?朕無言以對,隨後醒來。”
柳鬆說道:“雖說舍古部作亂,可這也是個機會。徹底解決舍古部,無後顧之憂,方能從容謀劃南征。”
“南征啊!”皇帝揉揉眼角,“楊玄既然敢持續北進,便是沒把長安放在眼中。朕當下最迷惑不解的是,他究竟想乾什麽!”“謀反!”柳鬆見太子在傾聽,就微微一笑,“他到了這等境地,就算是越王登基,也絕無活路。故而臣以為,他最終隻有謀反一途。”
“在北疆割據一方呢?”
“這要看大遼的國勢。大遼國勢強盛,遲早會滅了他。大遼國勢衰微,那麽,北疆軍民感受不到危機,便會反感他。”
“危機時,齊聲說你是英雄。危機消散時,英雄變成了叛逆!”皇帝笑道:“人心啊!最是難測!”
“陛下……”
君臣二人微笑說話。
太子坐在邊上,雙手托腮聽著。
神色放鬆。
仿佛回到了在潭州的那些歲月中……
沒有富貴。
但溫馨。
長陵回到府中。
先聽取了府中事務,沒大事,便去沐浴。
出來後,長陵吩咐道:“請個擅長婦人病的醫者來。”
“是!”
晚些,醫者來了。
醫者看到病人是長陵,心中有些不安。
“大長公主……”
“你先診脈!”
長陵伸出手。
醫者診脈良久,臉上不斷變色。
“嗯!”長陵蹙眉。
醫者收回手,“老夫年邁,醫術不,還請大長公主另擇名醫吧!”
“說!”長陵收回手,冷冷的道。
醫者苦笑,“大長公主……”
詹娟冷笑,“你有本事走一個試試!”
醫者歎息,“大長公主這脈象如珠走盤……”
“月事已經停了。”長陵說的輕描淡寫。
醫者起身,“恭喜大長公主。”
他笑的慘淡。
沒駙馬的大長公主有孕,這事兒……說出去就是醜聞。
他這個知情者弄不好會被滅口。
長陵神色恍惚了一瞬,擺擺手
“讓他在府中住下。”
有人進來帶著醫者去前院。
王舉進來,“這孩子……”
“楊玄的。”長陵手撫小腹,神色從容。
“傳出去,終究不美。”沈通也來了。“此事我並未想瞞著你等。”長陵說道:“雖說我看淡世情,可父親去之前留下話,說,做了母親才是真正的女人。”
先帝駕崩於南征歸途,臨去時,令人讀長陵的信,含笑而逝。
“我當然也可如那些皇太後一般,給自己找個麵首,可那些男人隻會讓我厭惡。”
大遼曆史上有幾位垂簾聽政的皇太後,威名赫赫。執掌大權後,難免有些寡人之疾,於是便弄幾個麵首,行雲布雨。
“此事,府外隔絕消息。”
“是!”
二人告退。
“我倦了。”
長陵遠途歸來就進宮,回來還得理事,有些疲憊。
詹娟令人收拾床鋪,伺候長陵睡下。
“去吧!”
詹娟出去,反手關門。
室內幽暗了下來。
長陵閉上雙眼。
昏昏沉沉中,她回到了當年。
先帝駕崩前大半年,長陵一次進宮,正好碰到先帝嘔吐。
那時候的先帝,麵色慘白,夜不能寐……
“父親!”
長陵惶然。先帝笑著抹去嘴角的嘔吐物,“朕無礙!”
長陵追問不休。
正好醫官來了。
“陛下夜不能寐,心悸,麵色無,煩躁不安,頭暈頭痛,腹瀉,便黑……”
接著夢境一轉。
轉到了今日宮中。
皇帝坐在那裏,看著廋了些。
“朕最近睡眠不好,時常發脾氣……睡不好誰不發脾氣?再有,最近朕胃腸不大好,時常腹瀉嘔吐。不過,好處是朕度了些……”
皇帝不以為然,可看向太子的眼神中,多了些憐愛和眷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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