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要起事,自然不能用什麽赫連峰當初冤殺了老夫的表兄這等理由。
多年前的事兒了,你說出來隻會惹人笑話,而且沒人相信。
這些年,吳立的人想過多種借口,比如說清君側。
皇帝被奸臣蠱惑,皇帝被權臣控製,皇帝被後宮控製……
清君側是個筐,什麽都能往裏裝。
一旦成功,林雅可先掛個輔政的名頭。唯有掌控朝政,把重要的地方都換成自己人掌控後,再露出猙獰的麵容,逼迫皇帝禪位。
禪位一年半載後,皇帝就該病逝了。
如此,一個完整的謀反計劃就成型了。
可沒想到的是,林雅竟然弄死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以此為由起事。
這個理由很強大——大遼的規矩,殺人父母,被弄死了活該。反過來,你殺人兒子,被殺也是活該。
這便是草原法則!
這份狠意令吳立顫栗。
可本能驅使他問道:“可是……偌大的基業,誰來繼承?”
“安心!”
……
兩天前。
作為寧興之前的最後一道防線,赫連通一到,就加強了巡邏的密度,提防北疆軍突襲寧興。
官道上有關卡,還有斥候不斷巡弋。
剛入夜,關卡收了,接下來是斥候遊弋。
噠噠噠!
今夜星光燦爛,荒野上,能見度不低。
一隊斥候緩緩而行,帶隊的將領不時看看遠方。
“楊狗正在攻打潭州呢!哪會來偷襲寧興?”
“是啊!上麵都鬆懈了不少。”
“那位前大遼名將在,楊狗此戰可不輕鬆。”
噠噠噠!
馬蹄聲從南方而來。
一個斥候驚呼,“有人。”
“閉嘴!”
將領低喝,“忘了我說過的事了?”
數十斥候都是他的心腹,早已被錢財喂飽了。
前幾日將領就有交代,這幾日看到什麽都別大驚小怪的。
遠方,黑壓壓一片陰影在接近。
近前,原來是大隊騎兵。
將領迎上去,有人和他交涉。
“如何?”
這人看了一眼那數十斥候。
眼中有殺機。
“都是老夫的心腹,放心。”
“心腹,許多時候隻是給錢給的多。若是別人給的更多……”那人冷冷的道:“沒把握的,悄然清除掉!”
“好!”
大隊騎兵不斷通過。
斥候們都得有快速點清人馬數目的本事,有人暗中盤算了一番……
“至少一萬了。”
可騎兵們還在源源不斷的湧來。
騎兵們過了這一段,就開始加速了。
將領回身,對麾下說道:“記住,今夜平安無事!”
遠去的大軍中,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就算是有人告密,也晚了!”
……
傍晚,長陵才被人簇擁著出宮。
“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府中的侍女在等候。
“阿光如何?”長陵問道。
“大郎君今日胃口頗好,也少哭了幾次。”
“白日少哭,晚上定然會補回來。”
長陵苦笑,然後一怔,“原來,父母便是如此辛苦嗎?”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這話,此刻的長陵深刻的體會到了。
可她是一人,孩子的父親遠在潭州。
“大長公主。”
護衛牽著馬過來。
沈通說道:“大長公主,此後還是乘坐馬車更好。”
“擔心刺殺嗎?”
長陵看看外麵的皇城。
此刻皇城中的官吏除去值守的之外,都下衙了,隻有幾個官吏在外麵,顯得格外冷清。
長陵上馬,被簇擁著出了皇城。
夕陽在天邊映照著寧興城,整座城池變成了金黃色,格外輝煌。
長陵回到公主府,看了一眼孩子,就得去前院。
“大長公主,先用飯吧!”
詹娟勸道。
“先看看是何事。”
王舉在前院等她。
“大長公主,咱們的人發現林雅的心腹常偉今日見了幾個將領。”
“誰發現的?”長陵問道。
“先帝當初試圖在林雅的身邊安插眼線,均失敗。後來便嚐試在他的心腹身邊安插人手。常偉身邊就有一個。”
同理,林雅也想方設法在皇帝的身邊安插人手。
“常偉說了什麽?”
“不知道,不過出來時,幾個將領中的一個鼻息咻咻,麵紅耳赤……可並未聽到嗬斥,看著,竟然像是興奮。”
長陵沉吟著。
“興許隻是這人得了升遷的許諾!”沈通說道。
“對了,今日本不該常偉值夜,可該值夜的將領卻腹瀉不止……”王舉說道。
文青美婦人的雙眸眯著,“我嗅到了些,不祥的氣息。”
她看著沈通,“安排我的馬車從大門出去!”
“是!”
沈通去安排。
“若是不對,定然會有意外,或是會有不少人跟著。”
往日長陵出行也有人跟著,被清理了幾次後,就沒了。
“準備一下,我從後門出去!”
長陵起身,“把阿光抱來。”
晚些,大長公主府的門開了,一輛馬車緩緩駛出,接著是數十護衛。
這是標準的長陵出行規模。
與此同時,長安扮作是男子,身邊是個背著包袱的婦人,包袱露出個大洞,赫連光睡的正香。
對麵的一戶人家開了一半門,長陵在進去之前,看了一眼左右。
隨即進了大門。
這裏被她悄然買下,作為應急用。
身後,王舉跟了來,“巷子口右邊有兩個乞丐,不過,昨日才來的。”
長陵繞到這家後門,再度出去,一輛看著樸實無華的馬車在後門外。
她上了馬車,“問問。”
“是!”
消息來的很快。
“大長公主。”
“嗯!”
長陵在馬車裏抱著孩子,目光炯炯。
“馬車出去後,後麵跟著少說十餘人。”
長陵冷冷的道:“令馬車繞路,去醫者家。”
“是!”
那輛馬車往長陵以往常用的醫者家去了。
而這輛馬車卻悄然到了皇城一側。
長陵下車,把孩子背在背上,說道:“王先生跟著我進宮,你等稍後再來。”
“是!”
十餘好手行禮。
王舉在前,到了皇城前,對守門的軍士說道:“老夫忘記了一份文書。”
“是王先生啊!他是……”軍士指著低頭的長陵。
“是我!”長陵抬頭看著軍士,就在他準備行禮時說道:“無需行禮,你以幫忙抬東西的由頭,跟著進去!”
“是!”
王舉提高嗓門,“那東西笨重,還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