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浩蕩,順著官道前行。
賀尊微笑道:「當初大唐高祖皇帝出關時,大概也是如此吧!」
當年李氏攻伐關中,以關中為基業,坐觀天下風雲變幻。最後大軍出關,定鼎江山。
石忠唐此刻便有些這等感受。
上位者在這等時候其實都需要下屬來逢迎一番,搔搔自己的癢處。連英明如秦王殿下,也需要薑鶴兒來讚美幾句,心中才舒坦。
這是人之常情。
但石忠唐的麾下唯有賀尊有這等察言觀色的本事,且能知曉他的心意。
當自己的癢處頻繁被一個臣子搔動時,這個臣子就成了上位者眼中不可或缺的人。
這種人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稱呼:名臣,佞臣。
至於歸於哪一類,更多要看結局,以及史家的筆。
其他人這才想到這一茬,紛紛讚美著此次出兵的重大意義,並展望了此戰的光明未來。
「天下矚目!」
賀尊用四個字總結了這一戰的意義。
逃亡的隊伍中,不時有人倒下。
倒下的人會被就地掩埋,你要說尋個先生做法事,還得找一塊風水寶地埋葬,沒那回事。
周勤在馬車上看書。「阿耶!」
周遵在車外說道:「有信使來了。」
「這是關中的戰報到了吧!」周勤放下書,「石忠唐的問題在於無法舍棄南疆,故而,子泰破道州,他便必須出戰。」
信使到了皇帝那裏。
「陛下,叛軍集結,往夾穀關去了。」皇帝也在看書,聞言抬眸,利芒閃過。「要決戰了嗎?」
隨即,皇帝召集群臣議事。周遵也被叫了來。
官道上自然沒有什麽大堂大殿,就是用布幔圍出了一個空間,皇帝和群臣在這個空間中商議。
「叛軍集結前往夾穀關,這是要出關決戰的姿態。」「道州被破,石忠唐不得不出戰。」
「關鍵是,此戰,誰能獲勝!」眾人默然。
石忠唐獲勝回過頭會繼續追殺他們。而且,他們再也無法反攻關中。
若是秦王獲勝呢?關中遲早會易主。秦王掌控關中
那人打的可是討逆大旗。
孝敬皇帝當年的遭遇,和太上皇、皇帝脫不開乾係。
為人子者,若是不能為父報仇,天下人都會戳他的脊梁骨。李玄一旦執掌關中,必然會攻伐蜀中,為父報仇。
眾人麵麵相覷。
皇帝感受到了氣氛,問道:「張卿。」
一直想躺平裝死的張煥心中歎息,出班說道:「陛下,叛軍十餘萬,北疆軍南下,補給艱難,此戰不會超過八萬人馬。」
「繼續!」皇帝淡淡的道。
「北疆軍手握道州,有了根基。不過此戰最大的麻煩是,北疆軍身處南北夾擊之中。」張煥乾咳一聲,「至於勝負,臣,不敢忘言。」
老夫把情況介紹了,至於後續如何,看老天爺的意思吧!「也就是說,楊逆身處逆境?」鄭琦問道。
「可以這般說。」張煥說道。
十餘萬對七八萬,且叛軍擁有戰略優勢。
「論天時,北疆軍習慣苦寒之地,故而天時不利。」
右武衛大將軍陳瀟知曉皇帝想知道些什麽,「論地理,北疆軍態勢不妙。論人和,北疆軍遠來…………」
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叛軍一邊。這一戰!
不言而喻!
皇帝頷首,「祖宗護佑。」群臣散去。
走出帷幔,周遵回首看了一眼,就見皇帝的身影在帷幔
中緩緩站起來。身邊的那個,是韓石頭吧!
皇帝抬頭,突然咬牙切齒的道:「朕寧可躲在蜀地不出也要看到那個孽種大敗!」
「蜀道難,易守難攻,石忠唐此戰獲勝,不會急切攻伐蜀地。故而,咱們還能苟且一些年頭。」
「是啊!」
兩個官員從馬車邊走過。
趙三福坐在馬車上,雙腿擺動著,說道:「此戰究竟會如何?」另一側,鄭遠東說道:「唯有問黃春輝!」
趙三福搖頭,「我可沒這個交情。」「看,梁靖去了。」
趙三福看到梁靖急匆匆的往後麵去,不禁歎道:「這人,其實適合做朋友!」
黃春輝沒事兒就曬太陽,兒孫們也不來打擾他,頗為愜意。
躺在大車上,陽光溫溫的照在胸腹上,有些陰冷的內腑漸漸回暖,很是舒坦。
當年他被赫連紅的師父重創,雖說一直在休養治療,可終究無法徹底恢
複。「
阿耶。」
黃露過來,「梁靖來了。」「哦!」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坐起來。
黃露想扶他一把,可梁靖更快,幾步上前,扶住了黃春輝的手臂,「慢些,慢些。」
黃春輝頷首,「麻煩梁相了。」
「應該的。」梁靖爽直一笑,「方才有消息傳來,叛軍集結趕赴夾穀關。朝中都判定這是要決戰之意。」
「他們不看好北疆軍?」黃春輝問道。
「對。說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叛軍一邊。」梁靖咬牙切齒的道:「***石逆,做了反賊還這般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