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雷地鼓.(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536 字 1個月前




殿中有異樣的安靜。

人們有悄然的私語。

此間絕色傾城,天驕共宴。

黃舍利癡癡地坐下來,一時都不想跟薑望說話。

臭男人,真臭啊。

竟敢讓美人傷心。

即便是這麼好看,這麼會打架的薑青羊,也是要扣分的!

薑望正坐在席前,靜靜地等待著龍宮宴的開啟。

滿打滿算,天下諸方勢力裡,真正夠分量的,隻剩景國和牧國的天驕未至。也就是說,人快到齊,好戲就要開場。

不知代表這兩個霸主國來龍宮赴宴的,會是哪幾個天驕呢?

坐在旁邊的葉青雨,忽然說道:「我在武安城見過她。」

「武安城?」薑望愣了愣:「什麼時候?」

還能是什麼時候呢?

他知道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可還能問什麼?

到現在為止,他這輩子在妖界隻呆了那一次,遭遇了幾乎十死無生的局麵。

原來她……也去過妖界麼?

早該知道的……

武安城城牆上,許象乾留下的那行字上,有煙燻火燎的香火痕跡。

武安城開辟的戰場上,有洗月庵弟子廝殺的身影。

武安城中的小庵堂,有人夜夜誦經。

薑望定定地坐著。

「我隨爹爹去武安城的時候,她已經在了。」葉青雨說道:「我看到她在城樓上。同她一起的,還有月天奴師太。」

「哦,這樣。」最後薑望說。

葉青雨沒有再說話,默默地嘗著那一碟蜜雲瓜。

好甜呀。

她本想這麼感慨。

但竟然食不知味。

再嘗一塊也許就能嘗出味道了……她想。

但放下了手中的玉箸。

不想再吃了。

薑望忽然拿住酒壺,笑道:「高額兒!今天與你相聚,實在暢懷。老友難逢,來飲一杯!」

許象乾在同照無顏的私語中扭過頭來,半點不給麵子地擺擺手:「損友!少來害我!你知道我早戒酒!」

是了。向來貪歡愛醉,最愛去青樓採風的許高額。因為照無顏不喜歡,故而早就戒了去青樓的習慣,也戒了世間美酒。

當初以為隻是隨口說說,後來竟真箇沒再見他飲過。

你不會快樂了。伱不會快樂了許高額。你連酒色都能戒,你還是個人嗎?你多狠的心吶!

薑望扭回頭,笑看著淨禮:「小師兄,來一壺?」

淨禮搖搖頭:「我不喝酒的。」

是了。琉璃佛子守戒得很,全不似那黃臉老僧。你真是苦覺的弟子?

薑望把酒壺又放回食案。

算了,酒興已無。

今日也……不應飲酒。

「我會跟你講的。」薑望忽然沒頭沒腦地道:「等到合適的時候,好嗎?」

葉青雨雙手交迭於身前,坐得端正,輕輕地道:「等你願意講的時候,我自然會聽。」

……

這時,立在諸席之前的那尊石像,忽然地褪去了石色。

黃河大總管福允欽,從靜態變成了動態。

他一隻手仍然拄劍,另一隻手則抬起來,撫平了殿內的漣漪,開口道:「諸位敬請落座,人已到齊,即將開宴。」

「福總管怎說人已到齊?」自進殿來一直沒有怎麼開口的燕少飛,出聲問道:「景國人和牧國人不都還沒有來麼?」

他前些時候回到魏國,本應在魏帝的安排下,遇到章守廉為惡,殺之以揚德名。但朝中有人不忿,搶先一步請了殺手除害……正好那也非他所喜。

燕氏子若要揚名,當在黃河之會,當在龍宮宴,當在天驕相競之時,這才是堂皇正道。養寇以得名豈稱「義」字?此寇雖非他養,也是慚受。

「景國和牧國……他們不會來了。」福允欽說道:「吾剛剛得到消息,太虞真人李一,隻身下山,橫劍半途,已將現世神使蒼瞑打回草原。」

就在天下天驕紛紛入場,參與龍宮盛宴之時。在千裡之外,竟有這樣一場戰鬥已發生!

人們麵麵相覷。

宋國的辰巳午正襟危坐,表情有些麻木:「我聽說蒼瞑已經證就洞真,對嗎?」

不遠處的盛雪懷輕輕搖頭,有些苦澀地道:「消息無誤。」

黃不東一直在睡與不睡中掙紮,勉強讓自己保持個釣魚的姿態,這會索性把頭一垂,徹底睡過去了。

夜闌兒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笑容:「可惜了,不能在這龍宮宴上,看到他們的洞真之戰。」

這幾個曾經參與黃河之會三十歲以下無限製場的天驕,對於這個消息最有感觸。

畢竟他們也都是三十歲不到便成就神臨的當世天驕,也是滿懷信心地奔赴觀河台,想要用一路走來的勝利,驗證自己永攀高峰的決心,澆築當世年輕人最璀璨的冠冕。

結果李一一劍未出,就將他們全部壓服。

不到三十歲的洞真修士啊,甚至是二十六歲就已經成就洞真!

他們根本不在一個層次裡,竟然產生了本質的差距——從小到大都是最優秀,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最天才的他們,在現世最璀璨的舞台上,被人壓了整整一階。

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在黃河之會落幕的日子裡,時時敲打著他們,令他們用勤用苦,不敢懈怠。

應該來說,比之當初,他們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但李一已經可以橫劍攔蒼瞑,令其洞真也不得赴宴。差距不僅沒有拉近,反而更遠了!

「現世神使不能來赴宴,是被打回去了,說明他已經戰敗。」理國的範無術在這個時候開口,語氣裡有些莫名的希冀:「太虞真人也不能來,是因為在與現世神使交手的過程中受傷了嗎?」

李一如果在與蒼瞑的戰鬥中負傷,那他也不是那麼的不可戰勝。後來者多多少少看得到一點希望。

福允欽搖了搖頭,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太虞真人同現世神使交手的過程我不清楚,所以也無法回答你他是否受傷。但太虞真人不參與龍宮宴,想來是無關於他的身體狀況——龍宮收到了他的回信。」

台下王夷吾坐姿如鐵鑄,須發眉眼都冷硬得一絲不苟,於此刻卻開口問道:「信上怎麼說?」

他輸掉了與薑望的決鬥,所有名聲儘成踏腳石。他受罰沒能參與大師之禮,不曾參與黃河之會,未有閃耀在群星之中。

但從來沒有自甘墮落,從來沒有認為自己不足夠。他永遠腳踏實地,矢意攀登。永遠往前看,往高處看。昔日觀河台上最璀璨的身影,也是他鐵拳所向,苦意追逐的目標。

他想知道,李一究竟走到了什麼程度。

福允欽淡聲道:「太虞真人在信裡說,放眼天下,所謂天驕,不過爾爾。黃河會後已四年,他空等四年!隻有蒼瞑配他出劍,所以他賜劍蒼瞑即可,不必再來龍宮宴浪費時間。」

哦。為了不浪費時間,所以橫劍半路攔蒼瞑。

從奔赴龍宮的路線來看,景國人要攔牧國人,的確也不用走太遠,在路邊等著便是。

這邏輯有那麼點……令人難堪的合理。

殿中一時沉默。

必須客觀地說,哪怕今日到場的,皆是人族之天驕。或大宗嫡傳,或國家棟樑。但其中絕大部分人,這一輩子也隻能眺望李一的背影,甚至背影都望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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