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匯在全世界的上空(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312 字 4個月前





第2059章 交匯在全世界的上空

薑三哥走了,跟他的朋友喝酒去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COM】

宇文鐸沒走,沒走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廝有多可靠。而是因為趙汝成擔心自己孤身一人被趕出弋陽宮,硬生生拽他下來陪等。

這一等,就是一整夜。

弋陽宮裡的酒,自然是草原上最好的那一批。

喝酒的兩人,都刻意的沒有用道元醒酒。

宇文鐸在三更天的時候,就已經喝得不行了,趴在桌上又哭又笑,呼呼大睡。

趙汝成獨自喝到了天亮。

世上幾乎不存在能夠醉倒神臨的酒,但若有心求醉,怎樣的修為都不能夠保證清醒。

趙汝成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恰是因為他聰明,所以他看得明白——赫連雲雲這一次不是賭氣,不是簡單地鬨彆扭,而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他怎麼不知道,三哥的法子都沒用呢?

隻是死馬當活馬醫,抓那一根溺水的稻草罷了。

在蒼狼鬥場比鬥,要求弋陽宮的招待,都是死纏爛打的法子。

赫連雲雲已經給了足夠的體麵,但同時也沒有給任何機會。

他並不想糾纏,可他實在不能放棄。

讓酒意滾進每一滴血液,讓神而明之,皆晦之。

人是因為現實而痛苦,但擅長用酒來欺騙自己——以為痛苦源於清醒。

當他迷迷糊糊地又去提酒時,酒壺被按下了。

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醉給誰看?」

他醉眼惺忪地看到了赫連雲雲,朦朦朧朧之中並不真切,隻是醉醺醺地笑:「雲雲,你來啦?」

赫連雲雲真實的存在。

她在大牧皇帝那裡幫忙處理政務——很久以前她與昭圖皇兄便開始分擔國事——忙到現在才回宮,她並不覺得自己是有意避開誰。

殿闊聲寂酒氣濃。

桌角插著一捧弋徹花,不知誰做的好事,根須竟然同木桌生長到一起,顯然以道術促成。花瓣鮮艷,生機勃勃。

多幼稚……

赫連雲雲的目光在花朵上一再停駐,才落回趙汝成身上。

都說燈下看美人。

其實在熹微晨光中,才更見絕色。

此時窗開半扇,殿室寂然,那悄悄遊進來的、熹微的光,在男人長長的眼睫毛上輕舞。那雙桃花般的眼眸,介於開合之間,使得那盈盈水色的多情,若隱若現。

男人半趴在桌上,漂亮的五官一半沐浴在光裡、也發著光,一半靜藏在影中,勾勒引人探究的神秘。

光與影在這張臉上和諧共處,完美統一。

他的眼眸微紅,有將出未出的淚,而似夢似醒地呢喃……喚著你的名字。

你知道他以為是夢,但他又不願意醒。

當然嗅得到濃烈的酒氣。

赫連雲雲看著男人的唇,有著完美的唇線和剛好的光色。

心想,她也是喜歡喝酒的。

「雲雲?」男人又喚了一聲,手扶著酒壺仿佛要起身。

沒有喝酒的人驚醒了。

她不著痕跡地收回手,順便把酒壺拿到一邊。

手上一空,趙汝成也醒了些。他使勁眨了眨眼睛,這個世界變得具體,視野裡模糊的人像漸而清晰。

「雲雲!」他喊道。

赫連雲雲麵無表情,隻是用下巴指了指仍然趴在桌上的宇文鐸:「他怎麼回事?好像哭了?」

趙汝成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擺脫那種暈眩,隨口道:「我告訴他,昨天蒼狼鬥場打完後,邊嬙去找薑三哥了。」

真是惡劣啊……

赫連雲雲懶得關心屬下的心事,而且神恩廟的常客,實在也不配為感情掉眼淚。

想到『不配』這個詞,她的聲音也淡漠了,便問道:「你想怎麼樣?」

「我想你!」趙汝成脫口而出。

赫連雲雲平靜地看著他:「……我是說,你有什麼人生目標嗎?你不能一直在這裡浪費孤的時間。」

這時候的趙汝成已經清醒。

他覺得還是醉了好。

怎麼可以說我在浪費你的時間呢,赫連雲雲?

但他又想,我確實浪費了啊。

「人生目標?」

他坐起來,又靠下去,靠在椅子上,忽然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人生目標。」

他仰頭看著宮殿的穹頂:「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有人告訴我——『你是秦國的君王,你是秦懷帝的後人,是當世唯一的大秦正統』。

「從秦懷帝到我,已經整整五代人。

「我的先代們……他們貯藏了許多過時的殺法,留下了一些愚忠的庸才。

「時間讓過時的殺法更過時,愚忠的庸才也都不剩幾個。

「他們都告訴我,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復國,我一生都應該為奪回大秦正統而奮鬥,我生來就應該坐到那張王座上。但我的鄧叔隻問我——你怎麼想?

「嗬……我什麼都不想。我隻想得過且過混日子。我還那麼年輕,我的人生有那麼多種可能,我為什麼要去做一件註定失敗的事情?

「我的那些先代們,我無法理解他們的愚蠢,我不懂他們在想什麼——他們怎麼拚命都無法實現的人生目標,竟以為能夠靠子孫後代實現。他們用生兒育女,來寄託他們的人生理想,掩蓋他們的庸碌無能。那他們應該好好算個日子,直接生個『人生目標』!」

說到這裡,趙汝成收斂了有些激動的情緒,閉上眼睛,用一種懷緬的語氣,輕聲說道:「我曾經想過,就在那座小城終老,做一個無聊又有錢的浪蕩公子。我一輩子不讓他們知道我的過去,我的所謂高貴血脈,神聖使命。

「不,等到老了的那一天,我也許會跟他們說——『你們知道嗎,其實我是秦國皇室,我的真名叫嬴子玉,我是秦懷帝的嫡脈後代。你們一人給我五百兩,助我復國,待我功成,封你們做大官!』

「三哥會跟我討價還價。二哥會罵我傻逼。四哥會說他其實是景國皇帝的私生子,比我登基的機會更大,且隻要四百九十九兩……大哥隻會笑著看著我。」

趙汝成並沒有掉眼淚,他睜開眼睛,很平靜地道:「後來白骨道來了。」

「後來一切都沒了。

「後來鄧叔也沒了。」

他坐直了身體,雙手平放在桌麵上,定定地道:「我沒有什麼人生目標。」

他慢慢地道:「我隻是不想再失去了。」

「這樣的話,我在荒漠對自己說過。我在觀河台也對自己說過。我到現在為止的人生,為數不多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這句話。」

「現在我變得非常小氣,小氣得什麼都不肯放手。」

他左手平伸五指,用右手挨個地攏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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