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七殺相見(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300 字 1個月前




第2075章 七殺相見

無數半透明的劍氣漫天巡遊。【Google搜索】

玉冠束發的薑望,與白發披肩的陸霜河,就隔著這座閻浮劍獄對視。

劍氣巡遊間,好像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後。

他在小河之底,無助掙紮,而正正看到的那雙眼睛……多麼無情而平靜的眼睛!

彼時透過波光粼粼的河水,他看到那雙眼睛移開了,而後便是一道霜白的劍光,如閃電驚起,劃長空而遠。

這是他常常會想起的一幕,也在他心裡,埋下一顆超凡的種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陸霜河沒有一丁點改變。

但此刻站在閻浮劍獄中、劍氣繞身的薑望,卻已不是當初那個孩童。

他不會無助,不會恐懼,他隻是懸立在那裡,手搭上劍柄。

這柄名為長相思的天下名劍,陪著他南征北戰,也陪著他麵對他的童年。

曾經隻能仰望,隻能遙望,隻可追憶的人,現今正在眼前,現今並不遙遠。

「陸真人。」薑望矜聲道:「何故攔我去路?」

陸霜河與閻浮劍獄之間,尚有一段距離。他停下了腳步,但目光像劍光一樣,刺進此域中,與薑望赤金色的眸光交匯。

「我等你很久了。」他說。

薑望隻是笑:「我在懸空寺,統共也沒說幾句話,應該沒耽誤陸真人多少時間吧?」

「不。」陸霜河慢慢地說道:「我等你的時間,比你想像的還要久。」

薑望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去,這張臉的稜角,於是愈發清晰。

就像長劍出鞘的過程。

他的聲音是平靜的:「說說看,等我做什麼?」

「伱殺了易勝鋒。」陸霜河說。

「那已經是……我記不得了,應該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薑望做出思考的表情:「你今天才想起來?看來他不是很重要。」

「他死了,確實就不重要了。」陸霜河道:「重要的是你。」

「我不太理解你想表達什麼,陸先生。」薑望看著他:「但若是因為易勝鋒,你應該早點來找我的。」

陸霜河道:「我說了,我在等你。」

薑望道:「等我離開齊國,等我不再是霸國國侯嗎?」

陸霜河平靜地道:「等你洞真。」

「你知道嗎,陸霜河先生。我本來很失望,本來覺得你也不過如此。向鳳岐之後的殺力第一,一劍破開仙凡之別、讓我看到修行世界的人,也不過是縮頭縮腦、畏強淩弱之人……你的回答,令我眼前一亮。」薑望說:「你沒有讓我失望,我想如果你要拔劍走到我的對麵來,你也的確不該讓我失望。」

他們之間,險些有一場師徒的緣分。是陸霜河讓他第一次看到了超凡的世界,也是陸霜河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超凡世界的殘酷。

所以薑望這樣說。他認為他麵對的是童年記憶裡的那個劍仙,他實在不希望,他最初禦劍青冥的的想像,是一個那麼擔不起想像的人。

但陸霜河隻是道:「我不承擔任何人的希望。你的失望或者不失望,都很沒有道理。」

對峙的兩位真人都很平靜。

陸霜河的平靜是天道恒常,不為所動。

薑望的平靜是本心真我,有勇氣去麵對世間的所有。「那麼告訴我,為何等我洞真?」

陸霜河道:「易勝鋒是我全力培養的弟子,予他七殺命格、南鬥真傳、殺生上法。他此生修煉的唯一目標,就是成為現世殺力第一的真人——然後殺死我」

薑望已經聽明白了:「助你破境?」

陸霜河道:「也許是我助他,我會提供絕對公平的環境,做絕對公平的廝殺,無論誰走出最後一步,都是真正的七殺——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你殺死了他,也當繼承他。」

「這真讓我意外。」薑望的眼神有些複雜:「我想像過很多次遇到你的場景,我做好了你要為你徒弟復仇的準備,包括今天你攔住我的去路。我沒想過易勝鋒根本不成為原因。」

陸霜河麵無表情:「插手齊夏戰爭,是長生君的決定,南鬥殿由此產生的損失,也都是他一人來承擔。易勝鋒也是如此,是他自己要加入戰場,要尋找你,與你廝殺,那麼戰死也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我何來仇怨?唯有道爭。」

薑望搖了搖頭,一時有些感慨:「我真不知,當年他把我推下河,是險些害死我,還是救了我。我也真不知我殺他於岷西,是殺了他,還是幫他解脫。」

陸霜河淡淡地道:「他跟你不一樣,他不會在乎這些。若我告訴他他需要殺了我,他隻會考慮怎麼殺死我。」

薑望早就對童年的那件事情釋懷,現在也隻是道:「他確實是最適合你的弟子。」

「所以,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等你了。」陸霜河說道:「外樓境的時候,他在七殺星域立樓,那也是我道途所在。你殺死了他也掠奪了他。在我這裡的意義,是成為他。」

「我在他身上一無所得。」薑望道。

「不,你已經得到了。」

「當時星樓有所吸收,但也隻吸收了他的破軍和貪狼,因為我也同立這兩樓。什麼七殺,我毫無感覺。」

「我清楚感受到了七殺,已經被你的命格所沾染。」

薑真人還是希望以德服人,故道:「你說你我無冤無仇,那又何必生死相爭。你知道莊高羨麼?他與我仇深似海,早就不死不休,在我黃河奪魁後他暗地裡做了很多手段,但從來沒公開追殺我。你知道為什麼嗎?」

陸霜河竟也配合地回答:「因為你身懷人道之光,又是妖界歸來的人族英雄。他不想被審判,他怕死。」

薑望在觀察陸霜河的劍,這柄連鞘的、劍鞘上有銀白色鏤空紋刻的長劍,此刻正斜負在其人身後。

他已經觀察了很久。

這意味著,他一直在準備戰鬥。

他今年二十有三,還很年輕。但經事之繁,已經勝過許多人一生。陸霜河不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對手,也不是最強的那一個。

他隻問:「真人壽享一千二,莊高羨會怕死,你難道就不怕?」

陸霜河直到此刻,才露出了一個微笑。

南鬥殿七殺真人的笑容,是非常平靜的。好像並不代表笑的意義,但也絕非冷笑獰笑,更確切的描述——那就隻是一個弧度而已,不代表任何情緒。

因此竟給人一種格外冷酷的感覺。

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一樣的冷酷。

他說:「朝聞道,夕死可矣。」

『朝聞道』,就是他所負之劍的名字。

這是一個聽起來並不冷酷的名字,卻是天底下最冷酷的劍。

他開始往前走,像是走在劍鋒之上,隨時準備為鋒所傷,隨時麵對死亡。就這樣平靜地靠近閻浮劍獄。

「等等!」薑望很認真地說道:「你既說『聞道』,我認為還沒有到時候。你不是要培養一個現世殺力第一的真人來殺你嗎?你應該再等等,我才二十三歲,還有成長空間。」

「我總覺得現在的你,就已經很值得期待了。」陸霜河繼續往前,他走得太直接,以至於像是長劍一柄,切開了天地:「薑望,昔年小河邊的稚子,現今的青史第一真。讓我們一起角逐洞真殺力的極限,看最後是誰,會去領略那絕巔的風景。」

閻浮劍獄剎那狂暴起來,轟隆隆,平地起風雷!

在滾過長空的雷鳴聲裡,薑望隻問道:「你意已決?」

陸霜河不回應,陸霜河繼續往前。

「好。講道理你不聽,給麵子你不要。既然如此——」薑望緩緩拔出他的長劍:「今天你和我,隻能活一個。」

天上地下無念也,此時此刻長相思。

他那赤金色的眼眸中,驟然亮起一點燦爛的火光。

這一點火光迅速蔓延全身,擴展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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