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仵官.(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404 字 1個月前




第2151章 仵官

嘀~嗒!

鮮血滴在水麵,有清晰的回響。【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STO】

汙濁腐臭泛著慘綠的水麵,有一些微小、孱纖的陰影,瞬間聚集過來,將這滴鮮血分食,又瞬間散去了。

半沉在水中的刑架,痕跡斑駁,很有一些年頭了。若是靜下心來,好像還能聽到哀聲。過往它所折磨的悽慘魂靈,又為它的力量添彩,成為新的折磨。

刑架上吊著一個已經看不清麵目的人,頹然地掛著,像一團生了蛆的死肉。

直到某個時刻,上方的石欄門被推開,粗糙的鉸鏈聲音響起,刑架慢慢地抬上來。從漆黑無光的水牢,上升到昏暗的地牢中。

在各種意義上,都能算是「升房」了。

這間地牢的構造也很特殊,四麵都是實心的牆,完全阻隔了外界的聲音。隻在屋頂最中心,留有一個一指粗的孔洞,一線天光,便自此孔投下。那道光線在昏暗的環境裡尤其迷蒙……就像是那可望不可即的自由和希望。

僅這一線天光自是無法對抗黑暗,所以地牢裡其實還有一盞壁燈——奉神般的壁龕裡,有一隻小巧的橘色的瓷碗。一條白色的燈芯,如身子妙曼的仕女,立在半碗油中。發出如豆的光。

「我是否需要自我介紹?」地牢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在這個聲音響起之後,陰影中的那個人,好像才具體存在。

這是一個極瘦的老者,麵上有深深的皺痕。發白且枯,用一根烏木簪簡單地簪在一起。身形略略佝僂,但眼睛很亮,聲音也很清晰,給人一種很有條理的感覺。

他穿著普通的深灰色長衫,袖子簡單地挽起來,露出一雙瘦而乾淨的手,手指修長,有冷峻的、刀子一樣的鋒芒。

他好像早就存在於此間,但你無法確定他何時到來。

這聲音仿佛某種開關,喚醒了這間囚室。

刑架上吊著的那團爛肉裡,直到此時,才擠出一雙搖搖晃晃的眼睛,慢慢聚攏了渙散的光。這時這位可憐的囚犯,才體現出一點人的模樣。

他的下半身已經在汙水裡泡得腫脹發白,上半身交錯的傷痕已經糾纏在一處,根本分不清是用什麼刑具造成。

臉色是烏青的,艱難地開口:「桑……桑仙壽!」

「好些年不在外麵走,我還以為現在的年輕人都沒人認識我了呢。既然知道我……」桑仙壽雙手合握,有些欣慰地道:「那就好辦了。」

囚犯的眼珠子轉了轉,渙散的視線打量房間,在那碗油燈略略停頓。

他自然認得屍油。

有些痛苦地問道:「桑公,世上哪有抓到人二話不說就上刑的道理?還刑了這麼多天?你倒是先審幾句啊!萬一我招了呢?」

桑仙壽搖了搖頭:「這幾年地獄無門的風頭可是很勁,老朽久聞十大閻羅,殺人如麻,個個是狠角色。不用點手段,肯定是撬不開你們的嘴。」

囚犯恢復了幾分力氣,便用這點力氣怒道:「你這是偏見!你都沒有試過利誘,怎麼知道不行呢?」

「那太麻煩了。」桑仙壽笑著取出一份卷宗,翻了翻:「四殿仵官王,地獄無門元老,對吧?現在有幾個身份,請你幫我確認一下。」

麵對這種過分的要求,仵官王當然是選擇配合,一口氣報出好幾個人:「秦廣王尹觀,佑國下城第二十七城人士!轉輪王佘滌生,十年前從钜城叛逃的符文天才!宋帝王匡羽心,前曲國太尉!都市王——」

「噓……」桑仙壽叫停了他,微笑道:「不要搶答哦,我會折磨你的。」

他的語氣是這樣平靜,仿佛這並不是一句威脅。

仵官王乖乖地閉了嘴。

「宣國張介甫,十七年前為報家仇,殺死柴城太守童玉江,滅其滿門,之後消失。沃國譚度玄,出生時渴於人血,吞乳則悲,吞血則喜,其父以為不祥,灌入毒酒,遺於亂葬崗,十六年後回歸,殺母弒父,誅絕譚氏。」桑仙壽合上卷宗:「哪個是你?」

仵官王頹然地抬起頭,想了想:「他們的力量表現都很像我嗎?」

桑仙壽也很有耐心:「有頗多相似之處,神通表現也擁有成長起來靠近你的可能……而且除了力量之外,人生軌跡也都存在與你重迭的空間。」

仵官王很辛苦、但很得意地笑了一下:「可他們都不是我。」

桑仙壽仔細地看著他:「那看來你現在這張臉,竟真就是你的本來樣子。」

仵官王艱難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個多月,我換了二十七具身體,都被你們揪出來了。我已經沒得換。我也很絕望啊……地獄無門那麼多閻羅,我自信不是跑得最慢的。為什麼抓我這麼用力?」

「你猜猜?」桑仙壽含笑問道。

仵官王嘆道:「我猜你們一定還抓到了另外幾個閻羅,但什麼消息都沒得到。明白他們隻是隨時可以替換的刀子而已……隻好抓大放小,認準我這個組織元老了。」

「猜得沒錯。」桑仙壽很乾脆地承認了:「抓到了你們的宋帝王和轉輪王。」

「他們現在還活著嗎?」仵官王問。

「你還挺關心同事的,他們可沒誰關心你。」桑仙壽笑著道:「佘滌生身上的墨家情報還可以榨一下……匡羽心沒什麼用了。」

「唉!」仵官王很痛心地嘆了一口氣:「希望宋帝王能有一個全屍。」

「他的屍體……還算完整吧。」桑仙壽摸著下巴道。

「請問他葬在哪裡呢?」仵官王關切地道:「有機會的話,我想去祭拜一下。」

桑仙壽又笑了:「你恐怕沒那麼多機會吧?」

「瞧您說的。」仵官王明明已經虛弱得要命,聲音卻越來越精神:「有沒有機會,還不是看您給不給?」

桑仙壽道:「也要看你抓不抓得住。」

「我仵官王行走江湖,就靠一個眼疾手快。」仵官王諂媚道:「如果您能給我鬆個綁,讓我稍作歇息,我能抓得更穩。」

桑仙壽不置可否,施施然道:「你既然不是張介甫,也不是譚度玄。那麼你就是中山國淮城縣尉之子崔棣了。

仵官王怔了一下,終是咧開嘴,露出滿是血汙的牙,滲人地笑道:「中央天牢,名不虛傳。桑仙壽名不虛傳!」

「那我倒是有些奇怪了。」桑仙壽若有所思:「你出身在一個幸福和睦的家庭,父母恩愛,衣食不曾缺你。你的兄長性格仁厚,你的弟弟懂事孝順。還有一個妹妹,聽話乖巧,嫁得也很好……你怎麼這個樣子?」

提及仵官王的家人,還真是非常純粹,沒有威脅之意。對於仵官王這種傢夥,實在不必指望他有什麼牽掛。

「我為什麼不能這個樣子?」仵官王語氣怪異:「一個人一定要經歷痛苦,一定要有什麼悲慘的往事,才有資格變成壞人嗎?我不能天生就壞嗎?其實我也不覺得自己壞,我隻是有自己比較小眾的愛好……殺牛宰羊和我宰人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我越來越欣賞你了。」桑仙壽臉上笑意很濃。

「承蒙大人賞識!中央天牢裡有什麼適合我的位置嗎?我吃苦耐勞,什麼臟活累活都能乾。」仵官王不顧傷疲,立即就要競聘上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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