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橋樑(各位書友新年好)(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180 字 1個月前




第2263章 橋樑(各位書友新年好)

巨大的商船乘風破浪,船身的每一個部件,都在自己的秩序裡存在。

商隊高速而有序,底艙的波瀾無人知曉。

在這被貨物堆滿的沉暗艙室裡,安靜會加劇壓抑。

蘇奢當然不可能忘記耳中所聽到的這個名字。當初擊垮聚寶商會、將他逼上絕路的時候,重玄勝還隻是重玄遵麵前,一個被人們視作笑談的挑戰者。

沒人相信那個其貌不揚的胖子,可以贏得家主之位,承擔「博望」爵名。

就如他蘇奢,萬不曾想到,勾連了龐大利益網絡的聚寶商會,會被那隻肥胖的手指頭,一指按得分崩離析。

當初那是一個看起來多麼人畜無害的小胖子啊。

現在已然是屹立在東國之巔的頂級權勢人物,是各種意義上的龐然大物。

他之所以始終藏身幕後,之所以把商會打散再重組、設置複雜的權力結構,不就是忌憚重玄勝麼?

可他和他的和昌商盟,卻始終在重玄勝掌中。

他的運籌帷幄,十分像個笑話。

他的苦心經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好在,惡人自有惡人磨。

無論誰磨誰,都很好。

他過於善良了,秦廣王可不會。

他看著尹觀,等待首領的決定。

窮凶極惡的秦廣王,靜了片刻,淡淡地對馬宗恕道:「算算這船貨物值多少錢,折現給我。」

蘇奢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秦廣王的胃口這麼小。

你倒是恨呀!

去衝去殺,跟博望侯決一死戰啊!

這些年和昌商盟賺了多少錢?你可知道發展得有多麼好?現在你就要這麼一船貨物,那豈不是虧到姥姥家了?

拿出你殺權貴如殺雞的氣勢來。

你倒是衝呀!

尹觀扭頭看過來:「閻羅王有什麼想法嗎?」

蘇奢謙恭地低下頭:「屬下正在計算這船貨物的價值,咱不能讓人坑了您半分,一個刀錢都不許少。」

尹觀看回馬宗恕。

馬宗恕道:「我需要請示侯爺。」

尹觀淡聲道:「我隻等一刻鐘。」

不需要一刻鐘,走出底艙沒多久,馬宗恕就折返回來,對尹觀道:「侯爺要親自跟您溝通。」

尹觀又在那張椅子上坐下了,施施然道:「讓他來吧。」

馬宗恕取出一麵外嵌山紋古木的圓鏡,此鏡懸空而立,散發清光。在尹觀看過去的時候,清光散開,鏡麵中間,重玄勝已經坐在特製大椅上靜等。

他的體型過於龐大,給人一種衝出鏡外的臃腫感,仿佛這麵鏡子,並不能將他容納。

「初次見麵,秦廣王比我想像的要斯文許多。」當代博望侯笑容溫和,顯得十分的良善。

尹觀的雙手交迭在一起,微笑道:「初次見麵,你就搶我屬下的家產,你們這些公啊侯啊的,可真不是東西。」

重玄勝樂嗬嗬的:「一個是殺雞取卵,一個是把整隻雞都抓走了。對蘇奢來說,還真不好說誰更過分。但對這隻雞來講,想來選擇是十分簡單的。」

「雞沒有選擇的權利。」尹觀道。

「所以是我們來替他做主。」重玄勝說:「這就涉及到一個手快手慢、先來後到的問題了。」

尹觀看著這個死胖子:「人家在外麵當殺手,出生入死,補貼商會。多少次腦袋掛在刀尖上,還在思考商盟的出路,遙控商盟方向……如此辛苦攢下的偌大家業,你說吞就吞,骨頭渣都不留一點,是不是有點過分?」

「豬養了一年,好吃好喝地餵著,一頓不敢餓它。到了年底,長得膘肥體壯,就到了宰殺的時候。左鄰右舍分一點,親朋好友送一點,此之謂,『年豬』。」重玄勝攤開大手:「但是坦白說,我的耐心很夠。要不是伱提著刀過於粗糙地來分肉,這頭豬本還可以多養幾年。」

尹觀抬了抬手,示意蘇奢出去:「別聽,他罵得很臟。」

蘇奢和馬宗恕都退出底艙,像兩尊門神守在門外。

艙室內的聲音都被隔斷了,長河的浪濤仍然在追逐航船。

「什麼時候的事情?」蘇奢看著遼闊河麵,有些自己也知道不該有的,衰死的心情。

他曾經多麼意氣風發——慶嬉不過塚中枯骨,官僚都是屍位素餐,國舅府裡的廢物,不過是他花錢養著的豬玀。許放敢罵他,被他逼得家破人亡。重玄家內部的族爭,他也敢橫插一腳,公然站隊。

如今神臨成就,輕易再起一家商盟,自己卻好像變得羸弱了,被人輕易捏在掌中。

明明當初在臨淄城外,他是連薑望都差點殺死的!

越拚搏,越進步……越遙遠。

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其實隻是因為商道的特殊,攀附在權貴體係的枝丫裡,享受餘威。本質上眼界太低,不知道什麼才是風雲。

真正「我如神臨」後,才知天廣地闊,神祇也渺小。

和昌商會名義上的盟主馬宗恕,靠著艙壁,麵容隱在艙簷的陰影裡,沒有說話。

蘇奢又道:「我最信任你。你跟張承惠那樣的人不同,你是個懂得感恩的。這麼多年了,我從未想過——」

「蘇老板!」馬宗恕打斷了他:「說這些話,沒有意義。您應該清楚博望侯是什麼人,您應該明白,當他找上我,站到我的麵前,我就絕對不會有抗拒他的可能。您選錯了對手,和昌商盟建立的時候就有了結局。這跟代理人無關,馬宗恕和李宗恕或者張宗恕,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跟您也無關。」馬宗恕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殘忍:「蘇奢或者慶嬉,在博望侯麵前能有什麼不同?」

蘇奢沒有再說話。

他對馬宗恕是怨恨的,怨恨對方的背叛和辜負。

但他很清楚,馬宗恕現在說的,是再清晰不過的事實。

他也有一瞬間的殺死馬宗恕泄憤的念頭,可他承認自己不敢這麼做。

博望侯也許並不在乎馬宗恕,但一定很不願意自己的計劃被打亂。

博望侯的「不願意」,現在已經是太沉重的砝碼。

……

「誰能想到呢?齊國近些年發展得最好的兩個商會,都是你的。」艙室之中,尹觀悠然坐定,有一種少見的平和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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