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龜雖壽(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364 字 1個月前




白玉瑕教的《小千相斬念刀》,是正意之法。這個「割發」當然不是真割頭發,白掌櫃又不是和尚……而是取的「割去煩惱絲」之意。

斬雜念,去煩惱,存本真。

古來於五府海探索人身秘藏,是修行者對自我的追溯。神通種子因緣際會,各有不同,也有很多修行者一輩子無緣得見。

理論上內府境是修行者向內探索的孤旅,理論上「神通自求」,但修行本就是不斷探索與突破的過程。

在漫長的修行歷史,總也免不了有些人想要對此施加影響,其中不乏驚才絕艷的人物,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突破。

比如需要磨滅神通種子來成就的神通「天子劍」、「狼圖」,比如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通過血脈承繼的神通「重玄」、「鬥戰金身」、「南明離火」……

更有以神通種子為柴薪,才能練成的殺法,如「神性滅」。

白玉瑕和連玉嬋都是家學淵源,自然也知曉怎樣儘可能地幫褚確立探索方向,在條件允許的範圍內,摘取完美神通——在神通方向的探索,不存在必然成功,但或多或少能有些作用。

薑望倒不會覺得,自己當初是苦過來的,自己徒弟就要跟著受苦。有個好的起點,穩定的環境,順當的過程,沒有什不好。讓身邊的人過得更好,正是他努力的意義之一。

醉酒鞭名馬,十二樓長歌,怎不是少年意氣呢?

他巴不得薑安安嘻嘻哈哈地就能踏足絕巔呢。

但摘個神通的事情,從騰龍走到內府而已,倒也不至於跟坐月子似的,叫這些人團團轉地照顧。

人生的關卡太多了,褚難道能夠永遠有這多人守在身邊嗎?

在人生中的關鍵時刻,不是誰都能遇到身架星橋的褚好學。

薑望當然會不遺餘力地幫助徒弟,但他也怕自己有不及時的時候,甚至如當初在楓林城那般無力的時候,他希望褚有自己麵對的能力。

不過青雨他們對褚的親善,他這個做師父的,也不好就這拂了去。

「剛剛與舒惟鈞宗師戰鬥,有一門樁法算是大成。你們沒事可以練一練,對於洞真一道,應當是有些好處的。」薑真人分出三枚仙念,分予葉青雨、白玉瑕、連玉嬋三人:「它名『真我定』,站住此樁,外邪難侵。」

白玉瑕明白東家的意思,這是讓他們多專注自己的修煉,不要把褚圍得水泄不通呢。嘿然一笑:「好樁功!」

這是公差貼補,可不能算薪酬。

「我呢?」薑安安故意鬨騰:「我就不用洞真之道了嘛!雖然我弱得很,我也有理想哇!」

薑望看了一眼妹妹,以及偷眼瞧來的褚,又彈出兩枚仙念:「『真我定』你們還站不住,先站這套『自我定』吧。每晚睡前站半個時辰,沒站夠不許睡覺,這樁法不算辛苦,貴在久。」

「自我定」是「真我定」的簡化版本,神臨之前也可以修功。先定「我」,至於這個「我」真不真,以後再說。

薑安安和褚,都是需要定一定的。

曾經吃百家飯、修百家藝的薑青羊,如今也是足夠開宗立派的薑真人,一念放開,即是百家真傳。

他自己倒是沒有什唏噓的感覺。唯是葉青雨站在旁邊,一時思緒頗遠。

作為薑真人親傳弟子,褚對於師父的「標準」,有一套自己的解讀方式。

「不算辛苦」,就是練起來會「非常辛苦」。

「可能有點辛苦」,就是練起來「要人命」。

「還挺累的」,就是練起來就「不想活了」……

安安小師姑一開口,就多了半個時辰的晚課。找誰說理去?

他閉上眼睛,心中默念:「吾有斬念刀,吾有斬念刀……」

……

……

見聞仙舟如破雲之刀,瞬念斬破雲海。

好像一張大幕被揭開,魏國的山河,就飄蕩在黑紅兩色的旗幟之下。

大魏處於長河南岸腹地,實是富庶所在。在「宗門興盛、百家立言」的諸聖時代,就有諸多大宗於此立派,但沒一個能長久的,總在此攻彼伐中消亡。

自國家體製開辟以來,此地也始終是四戰之地。

魏國自立國開始,就是一塊硬骨頭!

北眺中央大景,南峙南域霸楚,西對宋,東望夏,哪個都不是弱旅,對哪個都不服軟。

當然,不服軟的代價,就是東邊挨敲,西邊挨打。國境越打越小,國勢越打越弱。也是諸方都留著手,尤其是景國和楚國都不願再直接衝突,需要個緩衝地帶,才叫它苟延殘喘。

然而今日五城,明日十城,越打越薄,實在日漸「消瘦」。

在魏明帝登基之前,「魏」這個國號幾乎都要被抹去了!

但無論怎說,從大魏開國到現在,魏人的骨頭天下人是看得見的。

可以說魏國國力不強,不能說魏國的軍隊不強。那都是歷次戰爭累聚下來的老兵,多方強敵砥礪出的軍鋒。

魏明帝登基之後,勵精圖治,交結諸方,一改舊貌。三十年休養生息,三十年藏富於民,在執政的第六十年,才大刀闊斧改革,強軍備兵。

這位國君與景國天子在長河的會晤,也是載於歷史的名章。他以「十論魏邑」成功說服景天子,打破了景國長期以來對魏國的封鎖,開辟了通商窗口,在中域獲得大量資源。

當今魏天子,也是以一個蒙童稚子的身份,在那場會晤中,第一次登入史冊。

時光滔滔如長河,經過魏明帝、魏欽帝兩代國君的嘔心瀝血,才有今日這個堪為「大國」的魏。

而如魏國大將軍吳詢所言,薑望這次赴魏,他即以枕戈多年的魏武卒,請現世第一天驕檢閱。

所以當見聞之舟穿破雲海而來,第一眼所見,即是一支萬人左右的方陣。

並非魏國山河不雄闊,並非魏地沒有奇觀壯景,而是這支軍隊,實在是太耀眼。列陣於平原,靜而無聲,卻是超越山海的壯麗存在。

見得此軍,方知何為「氣壯山河」。

這萬人,皆為武夫。僅僅隻是列陣的姿態,就已經煞氣衝天。氣血之炙烈,直如火炬並舉於長夜。那自然蒸騰的氣血逸霧,在高穹聚為赤峰。

再看那些軍士的模樣——個個身高九尺,膀大腰圓,魁梧雄壯。仿佛世間壯漢都聚到了一起,齊整靜默得如同雕塑。他們身披重甲,頭頂角盔,背箭囊、負犀櫓,手持長戈,臂掛強弩,腰懸血紋短劍,脛纏帶鉤鐵索。

這一身裝備,能夠適應絕大部分戰場環境。

僅僅負重就有千斤,個個武裝到牙齒,活脫脫殺人的兵器。

有一員小將縱馬掠過,隻將令旗一舉。

此萬軍齊將長戈一拄,似擂地鼓。並聲一喝,真如天雷:「武!」

但見血氣從他們身上蒸騰而起,一霎化為兵煞。那極度凝聚的兵煞,在空中形成一條血脊黑鱗的惡龍,極其靈動,極具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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