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限於實力,她的不滿也隻能掩飾起來。
屋內,重玄勝囫圇吞了兩個果子,抹了抹嘴,反問道:「你道陽建德為什麼先聚兵於照衡城外,再兵發前線?」
大約明白薑望不會捧場,他自己答道:「首先一個原因,就是他對赤尾郡和日照郡的掌控都出了問題。在這兩郡聚兵,他無法控製意外。」
重玄勝說道:「但最重要的原因在於,無論赤尾郡還是日照郡,都無險可守。他聚兵衡陽郡,其實是等我軍長驅直入。一則拉長我軍補給,二則以國土讓我軍分兵。但大帥始終按兵不動,使得他『決於王城前』的計劃泡湯。」
在軍中,他隻稱大帥,不稱叔父。
聽到此處,薑望也點點頭:「因為異變瘟毒的關係,時間站在我們這邊。」
「大帥不動,就隻能陽建德動,現在他不得已兵出衡陽郡,要經由赤尾郡殺奔前線。但國境線上並非合適的戰場,屏西郡外也缺乏足夠的戰略空間,因而大帥也有意進軍赤尾郡,也就是說……赤尾郡便是戰場!」
薑望聽得明白,但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所以?」
重玄勝笑嗬嗬的賣了個關子:「你道陽建德大軍為何不走日照郡?」
薑望沒好氣道:「日照郡守態度曖昧,他如何能走日照郡?」
「是啊,宋光手握戰兵七萬,既不投誠於齊,又不奉陽君之詔,似想在日照郡做壁上之觀,以待高價!」
「他要什麼?」薑望有些好奇:「重玄家應該不缺錢,齊國更不會缺錢。」
重玄勝說道:「陽國存亡在此一戰,陽建德也不缺錢!」
薑望大概能夠明白了。齊國方麵當然更富有,但亡國之際,陽建德更舍得!
也就是說,齊國這邊不是拿不出壓倒性的價格,而是膨脹到那種程度的價格,必然十分恐怖,未必值得!
「陽建德忌憚宋光,大帥又何嘗無忌?兩軍若戰於赤尾郡,如何能容許宋光在日照郡做壁上之觀?」
薑望皺起眉頭:「你是說……宋光做壁上觀,很可能是陽建德布下的一個局?他看似待價而沽,左右搖擺,實則或者會待雙方交戰赤尾郡之時,掩軍襲殺?」
「或許會,或許不會!但我們不能,也不敢否認這種可能!」
「既然如此說,那麼即使宋光在戰時投降,也不能信任了。」
「是啊,他要投誠,隻能在大戰開始之前。並且要作為前鋒,先襲陽建德大軍。不如此,絕不能讓大帥放心。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應該是不可能答應了。」
「所以大帥打算怎麼做?」薑望問。
重玄勝眯著眼睛道:「我已經主動請命,以重玄家嫡脈公子、秋殺軍副都統的身份,代表重玄家、代表齊軍,親自去與他洽談投誠條件!」
秋殺軍統帥之下,設正將八名。正將之下是副將,都統次之,副都統再次之。
重玄勝在軍中現在掛的職務就是副都統,雖然之前並無戰功可言,但以重玄家的家世,一個副都統作為起步,並不算高,相反很有些低調了。大約是替重玄褚良避嫌的緣故。
「這很凶險!」薑望道。
如果宋光從頭到尾都真的忠誠於陽建德。
那他很有可能根本不給重玄勝說話的機會,直接將他殺死。
也說不定會以他重玄家嫡脈公子的身份,拿著他的性命去跟重玄褚良談條件。重玄褚良不接受,重玄勝必死。重玄褚良若接受,重玄勝的政治生涯也完了。
所以薑望說凶險,那就是真的很凶險。
但重玄勝隻道:「富貴險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