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傾臨淄之風月,儘須彌之儀禮(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439 字 1個月前




東華閣中,延續了好一陣的靜默。【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COM】

齊天子收回手指,笑了笑:「你好大奢想啊,薑青羊!」

旒珠之下,他的臉上似有陰影,那是這個偉大帝國的雲翳:「便是朕!也不能說事事順心,遂意此生。」

薑望道:「臣以為,順心遂意,是第一等權利。陛下至高無上,雄有東國,聖心即天心,豈有不如意者?」

「享第一等權利者,需承第一等責任。」齊天子道:「人吶,站得越高,看得越遠,想得就越多。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隨心所欲,昏君也,恣意妄為,賊主也。受萬民供奉,焉能不慮萬民?」

薑望垂眸道:「臣,鼠目!」

齊天子幽幽道:「你莫不是以為,你在妖界吃夠了苦頭,朕就不忍再苛待於你?」

薑望道:「臣不懂,臣隻知陛下要賞微臣。」

天子氣笑了,連著冷笑兩聲,才道:「洞真之法,唯有自求。但觸類旁通,也無不可,你薑青羊有大功於人族,庫藏真人心得,儘可一觀!」

「至於你要求真人無敵,世上豈有無敵之法?隻有無敵之人!大齊國庫縱有萬般妙法,還要看你自己是不是那塊材料。」

薑望想了想,道:「臣應該是。」

韓令站的是紋絲不動,眼神也似定住了一般,仿佛在思考宇宙的奧妙。

天子沉默片刻,才道:「朕倒有個建議。」

薑望道:「臣洗耳恭聽。」

「大丈夫當學萬人敵!不知兵不足以雄天下。軍神威淩八方,靠的也不單是他的拳頭。」齊天子道:「修遠大約是與你有些相妨。去決明島吧,朕讓祁笑教你。」

原先薑望履神臨之責,去萬妖之門後歷練,天子便有意讓修遠帶他歷練,學學兵法。怎麼說也是一個軍功侯,隻會蠻打蠻衝也不太像樣。

現今這般轟轟烈烈地在妖族轉了一圈,兵法自是學不成了。他現在隻要上妖界戰場,就必然成為妖族的優先擊殺目標。什麼兵法都不好使。

天子終是不想浪費這個良才璞玉,還是希望能雕琢一番。

薑望也沒什麼拒絕的餘地,便拱手道:「臣願往。」

過了一陣,見天子沒有再說什麼的意思,便很有眼力見地又是一禮:「微臣告退。」

「等等。」齊天子漫不經心地道:「政事堂誰在輪值?」

韓令這時候才活過來一般:「是朝議大夫葉恨水。」

天子擺了擺手:「拉去背書。循舊例。」

薑望張嘴欲言,想了想終是什麼也沒說,老老實實跟著韓令去了。

待得薑望離開後,自側閣轉進來一個身影,麵對著天子坐下。

長得慈眉善目、和和氣氣的,卻是當朝國相江汝默。

天子拿起旁邊的一卷書,卻沒有立即翻開,而是道:「不容易啊。朕看他這副體魄,大異於半年前,在妖界不知死去活來多少回。」

「武安侯這次的經歷,足以彪炳史冊,任是誰也挑不出問題來。」江汝默聲音低緩:「但觀今日行止……武安侯是否有些驕縱了?」

「他是心有鬱結。」齊天子道:「有時候朕也想掀它個天翻地覆,不顧山河倒懸。況他一個血氣青年,弱冠男子……國相年輕的時候,難道沒有想不管不顧的時刻嗎?」

說到這裡,天子自己笑了:「朕倒忘了,國相是個沒脾氣的。年輕的時候就沒有。」

向來唾麵自乾的江汝默,此時也隻是道:「陛下對武安侯期許甚高。」

齊天子淡聲道:「朕欲就曠古之偉業,焉能無曠古之雄才?」

江汝默嘆道:「您在期待下一個軍神,但武安侯畢竟年輕,也不知能不能懂陛下苦心。」

「那要看他是否看得長遠了。」齊天子語氣平靜地道:「他日若為薑夢熊,馬踏天京亦可,拔劍新安何難?」

江汝默慈麵如愁:「就怕他不是。」

齊天子笑了一聲,翻開手裡的書卷,細讀起來,嘴裡道:「天下事,豈能儘如朕意?」

……

……

不怎麼如天子意的大齊武安侯,這幾日在臨淄感受到了空前的熱情。

不僅僅是訪客不絕,門庭若市。

也不僅僅是詩會不斷,宴請不歇。

什麼四大名館、八大名樓,全都免費對人族英雄開放。號稱「傾臨淄之風月,結武安之歡心」。

養心宮名下的溫玉水榭,甚至花錢請薑爵爺去耍。薑無邪放出話來,說什麼「若能得薑武安添光,當以元石鋪地」。

薑無憂曰:「那麼有錢,來華英宮鋪。」

那些個名士狂生,爭相為英雄賦詩。

那些個閨閣少女,每日往侯府擲花。

流亡妖族腹地,心係人族而獨返的英雄事跡,在說書人嘴裡傳唱……

薑望卻在這個時候,孤身南下。

已然確定去決明島跟隨祁笑大帥修行,在這之前也自有一段時間了卻餘事。且天子念在他才從妖界回來,還貼心地給了假期。

此次南下,一則去須彌山送歸至寶知聞鍾,這世尊當年傳道之寶,放在身上著實燙手。二則也要親自去一趟淮國公府,感謝左公爺的深情厚誼。

他本意讓苦覺大師去送還這知聞鍾,也算是回報多次相救之情。但苦覺大師不肯接手,說什麼東聖地之主,不可拜西聖地之門……他也就隻好獨往。

行念禪師業火焚身,為他開路,這份心情他不可能忘懷。

須彌山位在西南,佛宗聖地之名,古已有之。

可謂源遠流長。

薑望數次往來南域,卻是緣鏗一麵。

這一日仗劍獨來,在那群山之中,忽見一個五官明朗的和尚,踏旭光而現。

此和尚是個光耀的長相,天然能讓人生出信任來,唯獨是左眉有一處斷口,稍添了一分冷峻。

遠遠便行禮:「來者可是大齊武安侯,薑望薑施主?」

薑望心知當是須彌山僧侶,豎掌回禮道:「在下薑望。不知大師法號……」

「貧僧照悟。」照悟禪師很是溫和有禮:「我剛好下山……真是緣法!」

什麼剛好下山。

早先還在妖界的時候,苦覺大師就說過,說須彌山那個叫照悟的禿子,總在門前晃,一天不知道晃多少圈。

薑望估摸著自己剛離開齊國,照悟禪師就跟上了。

能忍到現在才出來,已不愧是真君定力。

他如今也是個懂得人情世故的成年男子,看破不說破,隻道:「確為前緣所係,晚輩特來拜訪寶山,前輩若是有暇,不知可否引路?」

照悟禪師忙道:「得暇,得暇!」

曾與楚地三千年最風流的凰唯真產生過交集,照悟禪師也是明秀一時的人物。後來更是證道真君,得持菩薩果位,在須彌山那也算得上是宗師。

對年紀輕輕、修為不過神臨的薑望禮待有加,自然是看在知聞鐘的份上。

薑望也不拿大,仍然謹持晚輩之禮,跟在照悟身後。

但照悟卻並不急著走,而是一翻手掌,托出一座袖珍小山來。

此山靈氣氤氳,匠心獨具。雲林花草,無一不真。

可惜薑望並沒有欣賞雕刻的雅趣,很煞風景地問道:「禪師,我們不是要去須彌山嗎?」

照悟禪師朗然一笑:「須彌山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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