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深漏斷(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509 字 4個月前





第四章更深漏斷櫂

歸齊的路上有重玄遵同行,倒是再沒有什麼低調的可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COM】

他可以餐風飲露,披星戴月,重玄遵卻是不肯在稍差一些的環境裡落腳的。

一路大搖大擺,到了東域,更是橫飛無忌。

當世最年輕的兩位霸國軍功侯聯袂而行,哪怕沒有朱禾之盟,不曾定下星月之約,也沒幾個不長眼的敢攔路——

除了臨淄城前的王夷吾。

他冷酷地站在城門外,瘦高的身形像一支旗杆,軍服如幟,獵獵作響。

重玄遵一見他便笑:「王將軍為誰站崗?」櫂

作為一路從最底層的士卒打上來,曾經打遍九卒同境無敵手、通天境古今第一的人物,在薑望、重玄遵這樣的絕世天驕之前,王夷吾現在外樓境的修為確實是掉了隊。

但這竟無損於他的驕傲。

站在明玉之前,亦自知非是頑石,深藏美質。

麵對高山勝景,依然不急不緩,明白自己的風景在何時。

他的人生就像他的腳步一樣,每一步都似矩尺量過,每一步都精準明確。

「吾為天子守國都!」王夷吾昂然說著,微微側身,消解了幾分嚴肅,伸手引道:「也偶爾為冠軍侯看一看酒旗。」

重玄遵大步往城門走,意甚灑然:「今日飲什麼酒?」櫂

王夷吾對薑望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嘴裡回道:「你最愛喝的酒。」

齊國名氣最大也最貴的酒,自然是鹿霜郡所產出的尋林係列裡的「鹿鳴」,在臨淄極受追捧。時人記曰:「京中好酒者,皆以鹿鳴陳釀為門麵。」

但重玄遵獨愛「千秋」。這酒乃是昌國名酒,據說釀法承自舊暘,酒氣最烈,號稱「一醉千秋已過」。

除了昌國王室自飲,和進貢齊國天子,這酒幾乎不在外流通。是拿著道元石也買不著的佳釀,王夷吾能備下來,自是花了心思的。

對於王夷吾的招呼,薑望亦隻是微微頷首。

重玄遵招手笑道:「武安侯同來,咱們同歸亦同飲!」

不待薑望自己拒絕,便有一道聲音響起:「這個給武安侯接風洗塵的機會,還是讓給本宮吧!」櫂

一輛奢華馬車停在路邊,車簾掀開後,是養心宮主陰柔俊美的臉,他在車裡笑道:「冠軍侯和王將軍且先去聚,本宮擺宴待客多時,不好空設!」

重玄遵看了薑望一眼,見他意甚躊躇,便笑著揮了揮手,與王夷吾並肩而行,瀟灑自去。

妖界一行,亮鋒九邊。把薑望帶回臨淄,他的額外任務就已經完成。該休息就休息,想看閒書就看閒書,他慣來大道直行,斬妄無惑,倒也不似薑望般苦大仇深。

名門世家的散漫貴公子,軍旅出身的驕傲冷將軍,氣質迥異,走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諧。

薑無邪笑吟吟地看向薑望:「孤以美人為枕,用元石鋪地,都請不來武安侯,隻好親自過來,阻於半道了!」

薑望拱了拱手,賠禮道:「非是喝不得殿下的酒。隻是薑某不愛風月,難當盛情。」

「非也!少女慕英雄,英雄愛美人,人之欲也。世間心事,豈有無關風月?」薑無邪的確有一雙多情的眼睛,當他認真看著你的時候,你仿佛能夠感受到其間的故事,很容易感染他的心情。櫂

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優秀女子為他著迷,除了大齊皇儲的身份、俊美無儔的臉,這雙眼睛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他的聲音亦是極有魅力的,溫柔而不失貴氣,意味深長地道:「要麼武安侯還沒有見識過真正風月,要麼武安侯的風月已在心中。」

「自不敢在殿下麵前論風月。」薑望笑著擺擺手:「我輩修行為重,雖未見識,也不想見識了。」

「無妨。」薑無邪笑道:「咱們就單純喝酒,聊天,暢談人生!」

「今天實在不巧。」薑望仍是拒絕:「我正要入宮麵聖,不敢在路上耽擱。」

薑無邪仍是掀簾:「那我送你一程。」

話說到這份上,薑望若再拒絕,那就是完全不給薑無邪麵子,關係要往仇人上處了。櫂

故一撩袍角,彎腰鑽進馬車。

馬車裡一如既往的香艷。

軟榻暖爐,玉杯金壺。

有一嫵媚一清純,兩位美人陪侍。

玉手剝荔,紅唇送酒,自比車裡的一切珍玩都奢靡。

薑望在薑無邪的對麵坐下了。

薑無邪則笑著與兩位美人說軟話,勸她們先去另一輛車歇著。櫂

待她們嬌嗔著下了車去,薑無邪卻也不整衣衫,隻為薑望倒了酒,微含醺意地問道:「以武安侯觀之,這兩位美人如何?」

薑望客觀地道:「修為尚可,戰鬥警覺不足。」

薑無邪啞然失笑,緩了一陣才道:「小思上回在學宮裡見了你,回來就常與我說起。」

馬車逕往皇宮裡去,路上完全感覺不到顛簸。

「小思?」

「噢,她大名叫秦瀲。」

「原來是秦教習。」薑望對這位講授的學宮教習還是有印象的,「不知她是怎麼說的?」櫂

薑無邪笑道:「說你薑青羊敏而好學,並不像某些人所說的粗鄙武夫,竟是文武全才呢。」

這話薑望愛聽,當然也還是要謙虛一下,擺手道:「秦教習謬讚了。」

「唉!」薑無邪忽地嘆了一口氣:「當初你是先來的溫玉水榭,而我太看好你的未來,索求太多,以至你轉去華英宮……後來思之,真叫我時時後悔啊!」

當年赴海救竹碧瓊,的確是求爺爺告奶奶,諸般艱難。但時過境遷之後再回看,竟就不覺其苦了。當時的忐忑、緊張、煎熬,求救無門、冥思苦想,在若乾年之後,也隻是一段深刻的記憶,如一幅畫懸掛在那裡。栩栩如生,可作笑談。

薑望語氣輕鬆地笑了笑:「我還記得當時我說『良興已儘』,對殿下並無怨言啊。說起來我現在名下也有商行,做交易這種事情,當然要你情我願,籌碼相當。那時候我表現出來的潛力並不足夠,便換做我是殿下,我也不會同意,我也要索求更多。這實在沒什麼可苛責的。」

「事實證明我錯了,還是三姐更有眼力。」薑無邪嘆道:「孤弗如遠甚!」

「華英宮主……」薑望頓了頓,才繼續道:「她不是交易。」櫂

薑無邪推了推酒盞,示意薑望碰杯,飲罷此杯之後,才道:「你此次出征迷界,祁帥與你的事情,孤有所耳聞……你當知曉,祁帥向來是支持我三姐的吧?你當然知道,不然你不會給她百分百的信任,不至於毫無準備地踏進娑婆龍域。」

薑望默然片刻,道:「祁帥是祁帥,華英宮主是華英宮主。祁笑若是事事貫徹華英宮主的意誌,她就不是祁笑。」

「當然。從來沒有人能限製祁笑,祁笑隻忠於自己。」薑無邪並不否認祁笑的自由之意誌,但是轉道:「其實你也不必急著回來,可以在外麵多散散心。朝野中雖然有些物議,但也早已被我壓下。此次迷界之戰,你當是有功無過。」

薑望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略帶悵然,但聲音很有力:「十一走後,支持他的軍中力量,多歸了三姐。支持他的文臣力量,則多入我彀中。再加上一直支持我的宗室力量,我現今在臨淄說話,還算管用。些許物議,根本翻掌可平,何傷我天驕?」

薑望恍惚想起來,當初聽人們對幾位皇儲的評價。

說起十一皇子薑無棄,是「最肖今帝」。櫂

說起九皇子薑無邪,則是「頗類武祖」。

他一直覺得薑無邪和齊武帝的相似之處,隻在於風流和俊美。唯是薑無邪此刻貌不經意地展現肌肉,方才叫他見到了幾分「頗類武祖」的手段。

他已是帝國高層。薑無邪無聲無息所把握的政治力量,已經足以影響到他這個層次的毀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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