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謂我何求!(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422 字 3個月前






山河無言人自言,天海之水落九天!

薑望搬動心牢裏的【定海鎮】,移鎮長河中。

從此以後,這縱貫古今的萬萬裏長河,在觀河台、長河九鎮之外,又有了一個“定海神針”。

可稱“長河三定”。

後者當然還不能跟前兩者相比,但立足現世、接引天海的力量,卻也是天下獨有,諸界都無。

諸方鎮長河,未有如此者。

《九鎮暇談》之所獲,十三證天人之所闡,才結成這無人能替代的功業。

人們都可以看到——

有厚重而玄黃的氣,正絲絲縷縷的凝現,在青衫獨佇的薑望身前翻滾。

大益天下的功德,幾乎結霧成雲。

若說雲如旗,這是天底下最榮耀的旗幟。

刷!

忽有劍光一道如驚電!

但見得劍氣滾滾,劍虹經天。

天邊聚攏的德雲,瞬間就被撕裂了。玄黃功德之力,一時又散為絲縷,飄飄而落。

像是落了一場昂貴的春雨,在這人心成雪的三九寒冬。

塗惟儉震驚地看過去,隻看到薑望緩緩地收劍。劍已收了,劍氣仍在長空嘯鳴翻滾。

何人能視名祿如塵埃,割功德如草芥?

前有武祖,拳碎功德、益天下武夫。

今有薑望,割功德為春雨,落在不凍長河,灌溉天下!

此刻天海還在傾長河,定海神針正撐天。

德雲散雨,劍虹飛貫。

在如此壯麗的畫麵裏,那立在台上的年輕真君,卻隻是收斂了眸光。

史書今日又被他一劍劃下一頁來。

他反而斂眉,反而垂眸。

他做成了驚天動地的大事,贏得諸界都無的成就。他站在應江鴻身前的姿態,卻並不比他剛來的時候更高。

煊天赫地的光影,隨著他的垂眸而散儘。

定海神針深潛河底,那倒掛之天海,似乎並不存在。滾滾轟雷,仿佛散在遠空。此一時,長河已靜。

但天海的力量,的確通過定海神針,在長河中奔流。新的長河秩序,的確正在建成。

知者謂憂,不知謂求!

應江鴻於此高台眺長河,但見萬萬裏波瀾輕,遊魚出水躍肚白。萬般在水,天地混周。

真乃德流。

這條具備超凡意義、真正牽動現世根本的長河,養育了現世無以計數的生靈,也見證了一代又一代的傳奇誕生。從古至今有多少故事流經了,多少英雄在浪潮中。

他感到這條他看了很多年、總覺得已經“不甚稀奇”的長河,的確是非常美麗的。

“薑望!”屈晉夔已經儘量的不發聲,但還是忍不住,他想淮國公若在此,也一定會問的:“為何劍碎功德啊?”

這功德之雲,如此厚重。雖不可能說可以推舉薑望至超脫,也有福澤綿延,大益道基。

如何輕棄之?

“附聖皇之驥尾,竟有大名。效先賢之德行,豈敢居功?”薑望平靜地道:“這不是我的功德,這也不是我的路。”

“這是不是你的功德,已有天知,人心能見。”台下的塗扈若有所思:“薑真君,你揮劍決之,欲述何言?”

薑望道:“祭司大人,您今天已經問我兩個問題了。”

塗扈笑了起來:“一如前例。你也可以向我尋求兩個答案。”

薑望卻並不尋求什麽答案,因為今天他站在這裏,心中已無疑問。

他說道:“這【定海鎮】接天連河,瞧來固然恢弘,但數十萬年如一日的苦心治水,才是真正的巍峨。”

“我接引天海,不過適逢其會。恰有一些遨遊天海的經驗,恰有受益於諸方而成的【定海鎮】,恰恰記得烈山人皇的宏圖。長河本不寧,如今能定,是烈山人皇之功,長河龍君之治。我不敢奪名——”薑望頓了頓:“我怕那些不該被忘記的事情被忘記了,卻隻讓我這樣魯莽輕率的人被記得。”

怕螢火之光跳進眼睛,而竟掩了日月。

怕一葉障目。

怕人忘記敖舒意!

怕人族忘記了水族。

姚甫心中有十分感慨,但話到嘴邊,隻有一句:“山河不言,固為德矣!”

仿佛在呼應薑望,仿佛在提醒自己。

今天薑望說“勿失其德”。

何為德?

便如此刻。

不言自昭!

“人皇遺誌,承於萬古後,能見江月前。薑真君劍分德雲於天下,道鎮長河於永寧,福昭萬年,功莫大焉!”

堂堂南天師應江鴻,這時候竟然後退一步,拱手而拜:“景國調禦長河兩岸,治水有責,肩億兆百姓,當有一拜!”

這是他今天所退的唯一的一步。

整個天下能受他一禮的人並不多。

這一幕必定載入史冊。

今日薑望數拜於應江鴻。拜其尊貴。

應江鴻還了一拜。還其德昭。

薑望的眼睛抬起來,最終沒有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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