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心最是求不得

齊骨也不追問，伴宋普久了，她知道，有些話，倘或那人想說，自會千方百計地轉到那話題上去。

若是不想說，僅憑她一張嘴問，那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故而，齊骨隻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怎麽？難道你不是利欲熏心之人？”

“我自然不是。”老婦人果真接她的話，“這世間，再無一人似我這般澄澈明淨。”

齊骨聞言點頭，道：“是了，為何今日本宮是皇後，而你，是個階下囚，這就是原因。”

無用之人，又蠢，自以為乾淨，可笑。

這世道都是渾濁的，人在其中行走，哪裏分得清是非黑白呢？

“這可不是原因。”她似乎，要說出齊骨想知道的東西了。

“那是為什麽，陛下不關別的人，獨獨把你關在這冷宮裏？”齊骨環視一圈，自台階上緩緩走下，“你這連個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本宮想找張能坐的椅子都找不到，你到底犯了什麽罪？”

“隻有犯罪的人才會被關起來麽？”老婦人搖頭，道，“按宋乾元的性子，犯了罪，得殺頭，哪還有那麽好的運氣？”

“乾元，是陛下的表字麽？”齊骨猜測。

“嗬！”老婦人冷笑，“他個泥腿子出身，誰給他取字！”

“泥腿子出身？”齊骨沒聽說過這事，不過她倒是知道點別的，“聽說陛下從前為歹人所害，流落帝京街頭十幾載……也稱不上泥腿子吧？”

“流落帝京街頭十幾載……哈哈哈……”老婦人像是聽到天大笑話，笑得眼淚都要出來。

齊骨不打斷她，以肘撐扶手，再手托腮，靜靜等她笑完。

“你真以為你嫁的是個什麽天潢貴胄麽？”老婦人笑得一場，還覺不過癮，麵上又有笑意，“不過是個披了層別人皮囊的臭蟲罷了！”

齊骨似乎明白宋昭蘇話中意思了。

“嫁的是臭蟲如何？是天潢貴胄又如何？”齊骨搖頭，“本宮嫁的，隻是那張龍椅，誰坐在那位置上，本宮都會嫁的。”

“你倒是清醒！”老婦人難得對她有些好顏色，“難怪宋乾元肯帶你去朝堂議政，你當得起！”

“看不出來，你身在冷宮，消息倒也不過時。”

“這些，都是宋乾元親口同我說的。”老婦人眼裏忽地有了光，許是淚光吧，她道，“隔三差五，他總會來我這坐坐，同我說些外頭的事情。”

“他就這麽離不開你？”齊骨倒是笑了。

青春正好，笑得如同那花蕾盛放。

老婦人一時看癡。

“把你關起來，是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不把你殺掉，是因為他離不開你……”

“不對。”老婦人道，“他不殺我，是因著這世上，隻有我一人真心愛他。”

“愛？”齊骨沒想到，自己竟能在這宮牆深處，聽到這麽不切實際的一個字。

且看眼前人，說這話時，那眉眼真摯模樣，不似作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