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妃淡聲道,“他還是皇上的親生兒子,這麽多日了,皇上不是一趟也沒來嗎?說不得,皇上還在盼著他別醒來呢。”
王太後被噎了一下。
她臉色露出一個嘲諷的苦笑來,“雖說皇家親情淡薄,可爹不疼娘也不愛的卻是不多見。你要怨,便怨我,何苦把怨恨撒到孩子身上!”
王貴妃神色淡淡,“姑母說這些作甚,天色不早了,回宮吧。”
說著,起身便起往外走。
王太後冷笑,“知道宸兒為何毫無求生意誌不?就因為他在這世上,根本就沒什麽好留戀的!
宸兒小時候問哀家,為何他母妃從來不抱他,是不是不喜歡他。哀家說不是,隻是他已經大了,不需要母妃抱了。後來他看寅兒手上摔破了皮,德妃抱著又親又哄,他就把自己摔得傷痕累累,哭著去尋你,你還記得不?他張開手臂仰著頭要你抱抱,你還記得你做了什麽不?”
王貴妃住了腳步,沒有吭聲。
王太後嘲弄笑道,“恐怕你是不記得了,這樣的事做的太多了,根本落不到你心裏去了吧。你不耐地將他推搡開,叱罵他無能。他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一直要抱抱,你卻扭頭走了。”
王太後握著趙宸滾燙的手,眼淚又落了下來,“那那時才多大,才三四歲!他為了讓你抱他,傷得一次比一次重,甚至大冬天睡覺不蓋被子,高熱了好幾天差點沒了,卻也沒能換來你一次抱抱。
後來他大了,懂事了,不再做這種傻事。他勤奮又知禮,不管是學問還是武藝,都是皇子裏最好的,他想換他父皇一句誇讚。可惜一直到現在,他也沒能如願。他父皇看他,看到的始終是他背後的王家。”
王太後低頭看著床上的孫兒,眼淚縱橫,聲音哽咽,“他用儘全力活了二十三年,到現在命都要沒了,終還是沒能換來他母妃一個擁抱,他父皇一句讚賞。反倒還要被罵沒出息,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難堪大任……”
王太後拔高了聲音恨恨道,“逼死他的又何止是一個女人,還有你們這對狠心的爹娘!他這輩子投胎沒投好,哀家隻盼著,他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貴,有個疼他的爹娘就好!”
王貴妃沉默聽著,回過頭看了趙宸一眼,轉頭離去。
眼淚,落在了沒人看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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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房夜靜。
灰燼滿了香爐,月色漫了星空。
趙承淵起身離去。
夜色下,蕭蕭馬鳴,魅影如刀。
暗夜中的北城門,亮如白晝,門洞大開。
城門前站了數百禦林軍,個個刀劍出鞘,城牆上,箭簇幽森。
趙承淵和羅平葉常在陣前停了下來。
趙承淵看著騎馬在最前麵的成郡王,微笑道,“成郡王,可是要抓什麽逆賊?”
成郡王拱手行禮,“王爺玩笑了。皇上讓卑職尋王爺進宮敘話,下官聽說王爺出城了,便在此恭候。”
趙承淵笑道,“說起來,本王這幾日忙著大婚的事,倒是一直沒進宮尋皇兄說話。”
成郡王伸開手臂,“王爺請!”
趙承淵主仆三人,疾馳入城。
身後禦林軍黑壓壓聚攏,緊隨其後。
解劍進宮,趙承淵站在禦書房門前的石階下,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禦書房,在蒼穹下壯闊雄偉,威勢森森。
殿房四周的黑暗處,殺機重重。
趙承淵步履從容,進了大殿。
慶明帝緊縮著眉頭,看著從容行禮的趙承淵,淡聲道,“七弟人逢喜事,可知朕這幾日度日如年?”
趙承淵寬慰道,“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