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經曆多少心理變化,才會那般信任她,一直追隨她到現在?
他喜歡把事情埋在心裏,就似他悄悄守護著對她一生的喜歡,還有對她和趙宸的過往都閉口不問,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事,又或是她不知道的苦。
他心裏得多辛苦。
她上一世已經讓他辛苦了,這一世為何還要讓他辛苦……
……
趙承淵與陸冰回到上房已是傍晚。
韓攸寧在大炕上睡著了,身上蓋著被子,眼眶裏還噙著一滴眼淚。
陸老夫人笑嗬嗬道,“我在給她講你小時候的事,她許是累壞了,坐著就睡著了。”
趙承淵看了她片刻,指腹輕輕揩掉那滴眼淚,脫下大氅將她包裹了起來,打橫將她抱在懷裏,與老夫人辭別。
老夫人也知阻攔無用,又將攸寧的鬥篷也幫著搭了上去,方讓他離去。
回到永錫堂,趙承淵將韓攸寧放到床上,她翻了個身,呢喃道,“王爺……”
趙承淵低聲應了一聲。
韓攸寧身子一僵,睜開了眼,呆愣看了上方的俊臉許久,再看看大紅的帷帳,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彎來。
“王爺,我怎麽在永錫堂?”
趙承淵看著有些迷糊的小丫頭,低笑道,“你在秋山堂睡著了,我抱你回來的。”
韓攸寧暗惱自己怎麽睡過去了,他一路抱回來,豈不是兩個府裏的人都知道,晉王妃是個貪睡的?
她坐了起來,問道,“王爺談完事了,怎不喊我起來呢?”
“談完了。”趙承淵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睡得那麽香,我怎舍得攪了你的好夢?”
韓攸寧看著他和煦如春的笑臉,忽而問,“王爺,你心裏苦嗎?”
趙承淵笑了笑,她就是因為這個才哭的嗎?
他幫小丫頭拆著發間的簪釵,一邊道,“眾生皆苦,誰又逃得了。大家各品各的苦,各渡各的劫,倒也沒什麽。”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各人的苦難又怎麽是一樣的呢?他雲淡風輕地笑看風起雲湧,世人皆羨他尊貴,可又有幾人知道他的苦?
就連她,與他兒時相識,卻一直想當然地以為,他過得頗為順遂。
她受過剜心的苦,她受過親人儘失的痛,她不想趙承淵再去受,不想讓他的苦再添一點。
她既信過趙宸,為何就不能信趙承淵了呢?
趙承淵這兩世的情深,總值得她再揭掉一次鱗甲,再揭一次瘡疤。
至於她非鬼非人的身份……
韓攸寧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趙承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