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鄭森跟著一揮手,當即有四個士子上前攙起馬鳴騄和詹仰之。
其中一個士子小心的說道:“馬大人,讓你受委屈了,不過現在沒事了。”
馬鳴騄點點頭,有滿腹的話想要與人說,卻卡在了嗓子眼,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口,但是心裡卻感覺暖暖的。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的一幕卻突然出現。
就在士子攙著馬鳴騄和詹仰之走下台時,周圍的百姓卻突然之間炸了鍋。
隨即無數的爛菜葉、臭雞蛋、雞屎狗屎甚至小石子便雨點般砸向馬鳴騄、詹仰之還有攙扶他們的四個勤王士子。
同時響起的還有漫天的謾罵。
“狗官,定是收了詹家的黑錢。”
“你們這些讀書人,良心讓狗吃了嗎?”
“知不知道大海寇顧三麻子害了多少江南百姓?”
“你們幫著馬狗官,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們不得好死!”
伴隨著漫天的謾罵,聚集在四周的百姓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到最後竟然開始衝擊士子結成的人牆,甚至打人。
幾個士子當即被打得頭破血流。
不過士子們還是十分克服,沒有回擊。
看到這,金鉉的臉色卻是已經垮下來。
馬鳴騄則連連搖頭:“這些可憐蟲,這些可憐蟲。”
左光先卻是得意了,冷笑著說道:“金鉉,這叫公道自在人心,你們的倒行逆施是注定不會得逞的,本官奉勸你莫要一條道走到黑。”
頓了頓,又厲聲道:“要不然激起了民變,你就百死難贖其罪!”
金鉉卻是懶得理會左光先的聒噪,隻是大步走下監斬台,從一個士子手中奪過一支魯密銃以及火繩,然後點著火繩對著頭頂放了一銃。
伴隨著耀眼的紅光,就是“呯”的一聲巨響。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放銃聲,瞬間就壓下了周圍的吵雜聲。
正在衝擊士子人牆的百姓不由得愣了片刻,不是吧,官兵真敢放銃?
左光先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厲聲大吼道:“金鉉,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啊?你是真想激起兵變嗎?”
金鉉將鳥銃扔回給那個士子。
又回頭輕蔑的瞥了眼左光先。
激起民變?就憑這些個刁民?還差得遠了!
片刻之後,周圍的百姓便再一次激動起來,而且變得比之前更激動,對士子結成的人牆的衝擊也變得更加猛烈。
看這架勢,如果真被他們突破士子的人牆,馬鳴騄還有詹仰之很可能被這些失去理智的百姓活活打死。
輿情一旦被煽動起來,真的沒有道理可講。
理智和獨立思考能力,從來都是稀缺品質。
看著群情激憤的百姓,左光先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得意。
這是南京,這是江南,想要在南直隸當官,是虎得臥著,是龍得蟠著,就是聖上也一樣得與我們東林黨垂拱而治。
如若不然,政令都出不了南京城。
金鉉回頭冷冷看著左光先,說道:“左大人,你們是不是覺得控製了士議,裹脅了民意就能姿意妄為,無法無天?嗯?”
左光先道:“什麼控製士議,裹脅民意?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左光先嘴上自然是不會承認,但是心裡卻是冷笑不止,你說對了,我們東林黨控製了江南的士林清議,控製了民間輿論,真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便是聖上,初到南京之時不也得順著我們東林黨的意?
初次廷推的四位閣老,不都是我們東林黨人?赴難九卿一個都進不了內閣。
比如現在,你金鉉就已經是騎虎難下了,若控製不住當下的局麵,不僅馬鳴騄和詹仰之會被活活打死,你金鉉也是會被禦史參一本,而如果想要控製住局麵,不以鐵腕殺幾個百姓恐怕是不行了,本官就不信你金鉉真敢殺人。
這是南京,濫殺無辜百姓的後果沒有任何人承擔得起。
金鉉心下也是冷笑,彆人或許會有顧忌,可是金某卻是夷無所懼,金某生來便不知道怕字為何物?哼!
兩人皆是負手不語。
周圍百姓繼續衝擊士子人牆。
片刻之後,遠處忽然間響起隱隱的雷聲。
很快,雷聲就變得越來越響,眾人感到連腳下的地麵都開始顫動。
終於有一個百姓發現從燕子磯碼頭方向掩殺過來的黑壓壓的騎兵。
“騎兵,有騎兵,朝廷的騎兵殺過來了!”一個百姓大吼一聲轉身就跑。
仿佛是為了驗證這個百姓的叫喊聲,遠處衝殺過來的騎兵也齊刷刷的擎出斬馬刀,那雪亮的刀刃在驕陽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一片炫目的寒光。
聚眾鬨事的百姓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陣仗,當即一哄而散。
金鉉回頭再看左光先時,隻見整個人正簌簌發抖,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嚇的。
“金鉉!”左光先手指著金鉉,以顫抖的聲音說道,“你竟然敢調動騎兵衝殺百姓,你知道這麼做意味著什麼嗎?”
“不勞左大人提醒,本官清楚得很。”
金鉉冷然道:“本官調動騎兵,隻是為了驅逐刁民,維持法場的秩序。”
“哪來刁民,何來刁民?本官隻看到一個目無綱紀、姿意妄為的刁官!金鉉,你就等著本憲上本參你吧。”左光先當即指袖離去。
遇到了金鉉這樣的一個愣頭青,也是無奈。
再留下來也是不可能改變結果,不如早走。
還是趕緊去找幾位閣老以及尚書商議對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