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法國大使泰勒溫伯爵之後,艾格隆的生活又恢複到了往常的節奏當中。
大使拜訪本身是得到了梅特涅首相的許可的,那麽毫無疑問,這位首相暗地裏肯定也有自己的盤算。
他是準備借機拉攏和法國的關係,還是私下裏賣老同行、老朋友塔列朗親王一個麵子?艾格隆不得而知,而且他也沒有興趣知道老人的盤算。
對他來說,這次拜訪的最大收獲,並不是認識了一位法國政治人物、以及他背後的大人物,而是幫助夏奈爾確認了她的仇敵。
他對伯爵本人沒有任何仇恨,大家各為其主,伯爵當年血腥鎮壓波拿巴家族支持者也是他在儘自己的本分。可是他既然是夏奈爾的死仇,那麽情況就不一樣了,他絕對不可能與對方一直和平共處。
隻要他在未來有登上皇位的那一天,那麽泰勒溫伯爵就將注定成為皇座下的祭品——作為他最初的追隨者,夏奈爾確實有資格得到這份獎賞。
至於應該怎麽做到這一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使的訪問再度勾起了他心中的烈火,但是他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反而是耐心,隻有按照計劃行事,才有真正的未來。
現在,反正他也影響不了外界,隻能先沉下心來了。
在這天的早晨,在秋日和煦的陽光下,艾格隆站在窗台邊口述,夏奈爾則坐在他的書桌邊,默默地記錄著他口述的句子。
十月初是一年中氣候最為溫暖舒適的時候,陽光柔和而又溫暖,將美泉宮外的草地和植物照料得分外怡人,而樹林則開始慢慢轉變成橙色或者紅色,將這座宮殿映襯得猶如油畫中一樣。
“告訴我,你究竟是何等人?你是被上帝派來賜我以幸福,還是被魔鬼派來誘惑我走向墮落……好吧,也許這兩者是一回事……”
口若懸河地念了一大段以後,艾格隆忍不住稍稍停頓,看了一會兒窗外的美景。
“寫到哪兒了?”看完了以後,他回頭看向了夏奈爾。
然而他愣了一下,因為坐在座位上記錄的人已經不是夏奈爾了,分明是蘇菲公主。
而夏奈爾則隻能恭敬而又無奈地站在旁邊。
“殿下,抱歉,公主殿下剛剛進來了,她不允許我打攪您……”
“你真是太入神了,連我來了都沒注意到。”蘇菲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少年,“不過,這是好事。”
艾格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微笑以對。
“我剛剛已經把你最後說的那些都記錄好了——”公主殿下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接著,她走到了艾格隆的麵前,將手中的記錄本遞給了艾格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艾格隆拿過來,看了看由兩種不同字跡寫下的台詞。
“沒問題,謝謝您,殿下。”他向公主殿下道謝。
“你不需要向我道謝,相反我很高興……”蘇菲公主笑著搖了搖頭,“你構思的台詞,我隻是聽了一下,都覺得動容。”
“是嗎?”艾格隆又是意外,又是驚喜,“如果連您都能打動的話,我想應該就沒問題了。”
“這可不一定,畢竟我和這個劇本當中的女主角,有著意外的共情,所以反而容易觸景傷情也說不定。”公主殿下臉上的笑容慢慢消褪了,然後再問少年,“艾格隆,這位可憐的公主殿下,真的隻能迎來悲劇了嗎?”
“在我的構思裏,故事結構已經是這個樣子了,畢竟,她唯一希望破碎,才能夠升華最後的主題。”艾格隆聳了聳肩,“不過如果您要求的話,那麽我倒是可以考慮更改一下……”
“不,不用了。”蘇菲公主輕輕地擺了擺手,“我之前就說過,如果強行為我的意願而改變你的故事,那就不是你的故事了。人生在世總會有些遺憾,悲劇就悲劇吧,反正下一個故事我們再想想怎麽讓人開心一些。”
“謝謝您的體諒。”艾格隆笑著點了點頭。
公主殿下看著他的笑容,然後自己也笑了起來,“也對,故事終歸隻是故事,我哪有必要將它代入到現實當中呢……”
接著,她又轉開了視線,看向了窗外,兩個人一起站在窗前,欣賞了一下窗外的景色。
沉默了片刻之後,公主殿下重新開口了。
“這兒很美,不是嗎?”
“是很美。”艾格隆點了點頭。
“真奇怪,我們兩個都不是出生於這裏,但是卻被命運的絲線所牽動,最終有幸在這裏相會,這就是上帝的旨意嗎?真是玄妙莫測。”公主殿下看著窗外,然後似乎有感而發,“不管怎樣,我都會感謝上帝為我所做的這一切……當然,也許你會有所不同了,畢竟你可是失去了一個帝國才來這兒的。”
“誠然這確實是難以承受的損失,但這並不會讓我自暴自棄,反而給了我去爭取的動力。”艾格隆昂首挺胸地回答,“殿下,我也感謝上帝讓我碰到您。”
也許是被他剛剛說出的故事所感染了,公主殿下此時的情緒有些憂鬱傷感,所以艾格隆故意表現得很振奮,希望讓她高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