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羅馬城,寧靜而又莊嚴,一座座恢弘建築內的燈火,將這座城市帶入到了虛幻的夢境當中。
位於威尼斯廣場的波拿巴宮,此時也正沉入到夜幕當中,分享著這份莊嚴的寂靜。
而趁著夜色,一輛馬車緩緩地從它的後門駛出,奔向了羅馬城外。
因為有維托裏奧-埃斯波西托紅衣主教的關照,所以馬車一路上本沒有受到什麽阻攔,很快就離開了羅馬車,借著夜幕的掩護,來到了郊外一座旅館的門口。
把守在門口的人很快就確認了他們的身份,然後向著旅館內部打出了一個安全的信號。
接著,馬車放下了踏板,約瑟夫-費什紅衣主教走了下來,然後他攙扶著一個老婦人也走下了馬車。
她穿著黑色的衣服,頭上還戴著包頭巾,把花白的頭發嚴嚴實實地包裹著,看著宛如一個年老的修女。
因為各處燈火黯淡,再加上老婦人眼睛昏花,所以下了馬車之後她有些頭昏,站了片刻之後才讓自己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境。
“跟我來吧。”紅衣主教小聲咕噥,然後帶著她一路走到了旅館深處的客房。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間客房的門口。
“就是這裏了。”紅衣主教停下了腳步,然後對自己的姐姐說,“這裏幾間房都被他們給包了,所以您不用擔心,儘情地發泄吧。”
“感謝上帝。”老婦人也鬆了口氣,輕輕地抬手劃了一個十字。
接著,紅衣主教輕輕地敲了敲門,門很快就打開了,一個他們兩人都見過的姑娘打開了門。
“陛下!”夏奈爾畢恭畢敬地向曾經的皇太後陛下行禮,然後將他們迎了進來,接著自己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聲響在走廊當中輕輕回蕩,猶如湖麵的波紋一樣又漸漸消失,歸於平靜。
走入到房間裏麵之後,老婦人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原本平靜的麵孔也浮現出了難言的激動。
她的視線在房間各處逡巡,房間裏的燭火很亮,所以這次她很輕易地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個麵目清秀的金發少年人,此刻就站在房間的正中央,迎接自己祖母的到來。
老婦人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的孫子。
整個房間突然陷入到了一片死寂當中。
“奶奶……”過了許久之後,艾格隆小聲喊了出來。
“我的孫兒……!”老婦人發出了悲鳴般的喊聲,然後終於踏出了顫顫巍巍的腳步,走到了少年人的麵前。
因為身高不如少年,所以她一把隻能抱住他的腰,然後伏在他的胸口痛哭。
“我的孫兒……我的孫兒!”她想要說什麽,但是身體和嘴唇都在發抖,以至於說不出完整的話來,隻剩下了斷斷續續的呼喊。“我可憐的孫兒……”
艾格隆對老人的行動有些猝不及防,不過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
是啊,一個老人因為各種變故,被迫和自己最親愛的孫子千裏相隔,原以為此生都再不能見麵,又怎麽可能不傷心痛苦?
而原本她已經灰心絕望之時,因為命運的轉機,她又有機會見到孫子,又怎麽不激動痛苦?
他一直都是個淡漠的人,但此刻被老人緊緊抱住的時候,也忍不住有點難過。
這是我的祖母,儘管在精神上被調換了一個人,但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這一刻,深藏在血脈中的親情,讓他的心都好像燃燒了起來。
你看得到嗎?我乾得多漂亮……我讓你見到了你原本到死都沒見到的親人們,我就是更好的你!
此情此景,甚至旁邊的費什紅衣主教和夏奈爾,也紛紛伸手抹著眼淚,感慨著兩位陛下命運的再會。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艾格隆顫聲拍了拍祖母的背,以此來安撫老人的情緒。“奶奶,我很抱歉直到現在才能見到您。”
“不必道歉,你已經足夠努力了……”萊蒂齊亞帶著哭腔回答,“艾格隆,我太高興了,讓我再哭一會兒吧。”
艾格隆不再說話,靜靜地讓老婦人在自己懷中抽泣,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終於重新鎮定了。
因為心裏的激動和喜悅,她乾枯並且布滿皺紋的臉,也變得紅潤了起來。
她輕輕地脫離了少年人的懷抱,然後站在他的麵前,仔細地打量自己的孫子。
金發少年人俊美而又斯文,身體瘦削卻結實,藍色的眼睛裏充滿了勃勃生機和迎難而上的乾勁——每一個祖母都希望擁有的這樣孫子。
這就是路易莎為自己家做出的唯一貢獻了。
“艾格隆,你這些年來,都經曆了什麽?”振作了精神的萊蒂齊亞問,“我那時候聽說你在那邊過得很不如意……卻不知道自己能夠怎麽幫到你,上帝啊,這對我可真是痛苦的折磨!”
“請坐吧。”艾格隆沒有立刻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扶著老婦人坐到了窗戶邊的沙發上,然後自己坐到了祖母的旁邊。
“其實我也沒什麽可以說的,畢竟我在成年之前的活動範圍是一個非常狹窄的地方……”接著,他開始簡單地講述了自己這些年在奧地利的經曆。
“那你對奧地利人怎麽想?”聽完了後,萊蒂齊亞問。
“要說恨,其實我不恨他們,雖然我的外祖父囚禁了我,但是他們也讓我接受了我應該接受的教育,並且提供了很不錯的生活條件,不管他們有什麽目的這都是事實。”艾格隆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