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厚顏無恥。”
瑪麗亞的附和並沒有讓蘇菲消氣,相反她的心中越發憤憤不平。“我在這裏受苦,他倒是逍遙快活!因為他我才落到了這個下場,被老皇帝當成了出氣筒,連和家人通信的自由都被剝奪了……而他呢?他反手就同特蕾莎結了婚!當初我就該一刀把這個小混賬了結掉,反正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瑪麗亞悠然自得地看著姐姐發怒,然後適時地再補出了一刀。
“嗯,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特蕾莎懷孕了,現在已經先他一步回約阿尼納了——”
這平平常常的一句話,讓蘇菲的眼睛頓時燃燒出了火焰,就連呼吸都停頓了下來。
說實話,這並不出乎預料,既然他們結婚了,那自然也會擁有孩子——可是,心裏知道是一回事,麵對現實是另外一回事。
很明顯,特蕾莎即將生下的這個孩子,無論是男是女,都會成為備受世人祝福的合法子嗣,並且將會成為波拿巴家族延續下去的證明;而自己的孩子呢?那個可憐的女兒,她現在都未曾見到幾次,天知道她未來的命運到底會怎麽樣……
明明就出身而言,她甚至比特蕾莎更加高貴——畢竟特蕾莎隻是皇室旁支的公主——然而,兩邊孩子的對比,卻讓她無比揪心和痛憤。
這時候她反倒失去了發怒的興趣,隻是慘白著臉笑了起來。
“他們倒是做得好啊,我祝賀他們,希望他們的孩子能夠健康茁壯成長起來吧。”
眼見姐姐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瑪麗亞也知道不能再刺激她了,於是轉而安慰起了姐姐,“唉,事已至此,確實也沒什麽可說的了,畢竟他確實得找個人結婚並且延續他那個可憐的家族——而且,他跟我保證過,日後若是能夠飛黃騰達,一定不會忘記珂麗絲忒爾的。”
“你連這個都知道?”蘇菲嚇了一跳。
也不怪她這麽驚訝,因為這件事確實非同小可,畢竟如果讓外界知道的話,肯定會掀起驚濤駭浪。
瑪麗亞似笑非笑地看著姐姐,“你覺得我是從哪兒知道的呢?”
蘇菲在片刻的驚訝之後就恢複了鎮定,她很快想到,妹妹既然連名字都知道了,那肯定是從那個小混賬的口中得知的。
“王兄知道嗎?”她惴惴不安地問。
“放心吧,我哪兒敢讓他知道呢?這些事都悶在我的肚子裏。”瑪麗亞笑著回答,“真可惜我這次過來見不到珂麗絲忒爾的麵,不過,以你們兩個的容貌來看,想必她之後一定也會是個小美人吧。”
一說到女兒,蘇菲的眼圈又紅了,她現在的處境雖然艱難,但是畢竟老皇帝也有所顧忌,沒有真的把她怎麽樣,甚至在表麵上還維持了她的體麵,她依舊是王子妃,享有應有的尊榮。
可是這個女兒……命運確實給她帶來了太大的災難。
“她肯定會很可愛的。”她隻能如此回答。
“光是可愛還不夠,我想,如果想要讓她未來有光明前途的話,首先得要讓她得到一定的待遇,至少享有應有的教育才行。”瑪麗亞回答,“不然的話,哪怕未來她被接到了父親身邊,也會鬨出一大堆粗俗無禮的笑話,要麽談吐無趣腦子空空,平白無故惹人嘲諷。”
“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蘇菲心煩意亂地說,“但又有什麽辦法呢?皇帝陛下現在心裏恨死我了,他怎麽會為了我去照顧好珂麗絲忒爾。”
“那個老東西確實討人厭。”瑪麗亞恨恨地皺了皺眉,“既然他不肯,那不如找找梅特涅?”
“他也很恨我,因為我從沒有給過他好臉色——”蘇菲苦笑了起來,“想要說服他可不容易。”
瑪麗亞心裏無奈地歎氣。
從小和姐姐一起長大的她,當然知道姐姐是什麽脾氣,對於喜歡的人可以傾儘一切,對於不喜歡的人則會絲毫不假以辭色,她對梅特涅印象不佳,當然不會給什麽好臉色。
連帝國的首相都不放在眼裏,可想而知她嫁到這邊來之後,平常到底是什麽作派,難怪在她落敗之後那麽多人落井下石。
“以前的事情不重要,這個人冷血無情,反倒是好談,畢竟隻要能夠在利益上說服他的話,他就會樂意去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把耶穌再釘死一次。”瑪麗亞繼續勸說,“隻要讓他相信改善珂麗絲忒爾的待遇對他有利,那麽不管他對您有多少怨恨,他也會去做。”
接著,她又繼續解釋,“你恐怕不知道,當初在希臘戰爭期間,為了緩和和萊希施泰特公爵的關係,梅特涅還特意寫信向他誠懇道歉——這事兒雖然他自己做得隱秘,但是早已經傳開了,所以你想,連麵對給他帶來那麽多麻煩的人,他都願意在需要的時候放下身段,更何況是對一個剛剛出生才一年的孩子呢?”
蘇菲心裏也知道妹妹說得有道理,可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做,於是她略帶疑惑地看著瑪麗亞,等待著她的下文。
“那你認為應該怎麽辦?”
“這事兒確實應該我來辦。”瑪麗亞淺笑了起來,“你跟他有恩怨,放不下身段,我可沒有,所以我能夠心平氣和地跟他談,況且在我臨行之前,我讓萊希施泰特公爵給他也寫了一封信,委托他幫這個忙。”
“他會聽嗎?”蘇菲還是有點懷疑。
“不管他聽不聽,總得試一試吧?”瑪麗亞反駁,“而且我覺得,他們兩個人關係並不會像旁人想象當中那麽壞,梅特涅年紀輕輕就依靠皇帝寵信爬到了高位,然後縱橫捭闔一世,他這樣的人根本就瞧不起人類的那些道義準則,更不會把無能之輩放在眼裏,而那個小家夥恰好也是個有種的,單槍匹馬乾出了這樣一番事業,他怎麽可能不高看一眼呢?沒準他表麵上痛罵怒斥,心裏倒是覺得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是個好傳人……就那個小家夥給奧地利帶來的麻煩和屈辱來說,哪裏及得上當年拿破侖的十分之一?結果梅特涅不照樣對拿破侖奉承討好,百般逢迎。”
蘇菲聽了之後,先是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仔細想想又似乎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