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待價而沽(2 / 2)

雛鷹的榮耀 匂宮出夢 2152 字 2023-04-18






隻有當一切煙消雲散之後,曆史才能給人以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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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館下的地下室當中,幾位老人靜靜地坐在餐桌邊。

密集的槍炮聲和嘶吼聲讓大地都在微微顫抖,連帶著餐桌上的酒杯也在輕輕搖晃,但是他們都渾然未覺,隻是平靜地麵對著彼此。

“時光真是讓人懷戀啊。”塔列朗親王率先打破了這樣一種沉默,他以輕鬆自如的動作,拿起了顫動著的酒杯,然後一飲而儘,“38年了,過了38年了啊……兩代人的時光,卻一切都好像沒有變。”

在場的人都經曆過那個年代,所以他們明白塔列朗親王是指什麽。

在1792年8月10日,激進群眾們圍攻了杜伊勒裏宮——自從1789年10月,路易十六國王被巴黎市民們從凡爾賽挾持到了巴黎,住進了這座宮殿,它就成為了法蘭西的王宮。

因為國王出逃未遂,再加上一係列反革命陰謀,所以巴黎市民當中廢黜國王、建立共和國的呼聲越發高漲,最終在這一天,群眾包圍了王宮,然後向王宮發動了進攻。

因為害怕自己人身遭遇威脅,國王選擇了投降,要求國民自衛軍把自己護送離開,但是此時群情激奮的群眾已經殺紅了眼,在國王離開之後,他們依舊進攻王宮,並且把裏麵的瑞士衛隊以及一些保王黨分子全部屠殺了乾淨。

那絕不是大革命的第一場屠殺(早在之前,革命群眾就已經開始屠殺拒絕宣誓效忠共和國的僧侶、屠殺監獄囚犯了),也絕不是大革命期間的最後一場屠殺,但是武力進攻王宮,卻代表著法蘭西一個嶄新時代的到來——

從那之後,法蘭西的君主製不再有什麽“正統性”可言,一切以武力為尊,要麽能用刺刀壓服群眾,要麽被群眾用刺刀推翻,路易十六成了第一個犧牲品,但是他也不是最後一個。

雖然已經過去了接近40年,但是對這些當時的親曆者們來說,一切又都是那樣記憶猶新。

蘇爾特元帥並不像塔列朗那樣愜意,雖然他是從大革命時代當中崛起,最終成為元帥的,但是此時此刻,他的立場已經不同,作為一位軍人、作為法蘭西此時最有威望的元帥之一,他本能地反感這種暴民和叛亂。

“奧爾良公爵已經不顧一切了,他這樣做是在摧毀他自己的根基。試問就算他贏了,成了國王,那別人不能以同樣的招數來推翻他嗎?”他冷冷地說。

“我倒是欣賞他的這番決絕。”塔列朗冷笑著說,“隻有贏家才能夠良心發現,懺悔之前的過失,輸家就什麽都沒有了。他現在被前後夾擊,除了拚命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事實上,我倒是對他刮目相看,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找出一批死忠的追隨者,甘願為他冒險進攻王宮。”

“他為了謀奪王位,處心積慮了那麽多年,聚集一批死忠又有什麽奇怪的。”又一位老人冷冷地發言。

他是諾瓦蒂埃侯爵,是艾格隆在政界的最大支持者之一,而且是一位極為忠誠的波拿巴支持者,是1815年密謀迎接拿破侖複辟百日王朝的關鍵人物之一,

當初就是他,無意當中造成了小水手埃德蒙-唐泰斯蒙冤入獄十幾年的悲劇,而20多年後,命運的奇妙循環,卻又讓兩個人為又一位波拿巴家族成員回到法國而上下奔走。

上一次,侯爵成功了,但是卻又隻成功了100天,最終因為滑鐵盧的失敗而功虧一簣;這一次,他打算向命運挑戰,讓自己的功業能夠永久地流傳下去。

他深信這一次他一定能夠做到,因為,此時此刻,形勢的急速變化,讓王家和奧爾良家族浴血死拚,目睹這一切,旁觀的中立派也不可能不動搖。

如果這時候再爭取到蘇爾特元帥和塔列朗親王兩個人的鼎力相助的話,那麽可以說,局勢就儘在這邊的掌控當中了。

而蘇爾特元帥和塔列朗親王也同樣懷著待價而沽的心思,他們暗中勾結在了一起,準備以同進同退的姿態,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最大化。

兩個人都已經年老,但是野心卻還和年輕時一樣旺盛,十幾年來被迫遠離政治舞台,早已經讓他們內心急不可耐,他們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諾瓦蒂埃侯爵……我知道您心急,但是我認為,此時此刻,您應該靜下心來,等待事件的演變。”也許是看出了諾瓦蒂埃侯爵此刻的心情,塔列朗親王又笑著對他說,“我認識您已經幾十年了,我知道您是一個聰明人,一個雖然有信仰、但也能夠客觀麵對事實的人,那麽您告訴我,您判斷這場交火能持續多久?”

諾瓦蒂埃侯爵皺了皺眉。

雖然他和塔列朗交往已經幾十年了,但是每次看到塔列朗這種刻意假笑,仍舊會感到渾身不自在。

這家夥當年翻雲覆雨,現在如果有必要的話,也會毫不留情地出賣我……他心裏對此心知肚明。

但即使如此,他仍舊敢於冒險。

“現在,兩邊都用重賞來誘惑底下的士兵們,兩邊都無法激發出別人為他付出生命的激情……所以我判斷,他們幾天內不可能有結果。”諾瓦蒂埃侯爵沉聲回答,“親王殿下,我不反對您繼續靜觀形勢,但是我要提醒您一下,眼下我的恩主正在向巴黎趕來,每靠近巴黎一寸,您的價碼就會縮水一分,如果您拖到他直到巴黎城下還沒有給出結果的話,那我看您也沒有什麽值得他收買的了。”

諾瓦蒂埃侯爵的威脅,並沒有讓塔列朗感到生氣——事實上世上也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生氣了。

他隻是掛著那種虛偽的假笑,“我親愛的朋友,我理解您渴盼的心情。但在我看來,事情並不會這麽簡單——我打個比方來說,如果有一支軍隊,願意去攔截您一路北上的恩主,那他會怎麽辦呢?他的追隨者無非烏合之眾,任何一支正規軍,隻要有決心,都能夠擊敗他。”

“當年皇帝在法蘭西登陸的時候,你們也是這麽說的,結果他還是進了巴黎!”諾瓦蒂埃侯爵驕傲地回答,“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塔列朗,您儘管談笑風生吧,三天內,您就可以收到好消息了,我向您保證!”

說完之後,諾瓦蒂埃侯爵拂袖而去,離開了明亮的地下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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