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萊夫斯基伯爵的刻意討好下,埃德蒙迅速地就和這個身份特殊的年輕人建立起了交情。
平心而論,瓦萊夫斯基伯爵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他氣質不凡、受過嚴格的教育,所以當他甘願自居於下屬的地位的時候,確實可以做的讓所有人無可挑剔,至少大大超出了埃德蒙原本的預期。
在艾格隆的命令下,兩個人很快就準備妥當了,接著乘坐馬車,從楓丹白露宮又悄悄地返回了巴黎。
來到楓丹白露宮之後,艾格隆雖然沒有急著進巴黎蹚渾水,但是他卻一直都在努力地維護周圍的治安,和當地原本的官員們一起,恢複正常的生活秩序。
在他的努力之下,原本因為巴黎政府機能癱瘓而一片混亂的周邊秩序,正在慢慢地恢複,居民的生活和商業也開始重新恢複正常。
而在巴黎城內,由於奧爾良公爵和他的支持者們已經攻占了王宮挾持了國王全家,城內的血腥戰鬥也宣告結束了,在王宮陷落之後,國民自衛軍總司令拉法耶特侯爵發布了命令,宣布城內嚴格執行宵禁令,除了國民自衛軍之外,任何膽敢使用武器破壞秩序的人都將被就地處決。
在他的強力彈壓之下,巴黎城也從一片混亂當中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
於是現在出現了一個很詭異的場麵,雖然嚴格來說法蘭西現在已經沒有了合法政府,但是巴黎內外卻恢複了秩序,奧爾良家族在內,波拿巴家族在外,共同維護了秩序。
然而,這種秩序是極其脆弱的,兩個家族之間不存在妥協的餘地,非要分個高下不可,他們的支持者們,也都摩拳擦掌,等待著自己飛黃騰達的機會,更不願意在最後一步停下來;
更重要的是,法蘭西也不允許這種懸而未決的狀態一直持續下去。
巴黎不僅僅是法蘭西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就經濟上來說,它也是最重要、最具有購買力的市場,它和周邊地區近百萬的居民一道構成了法國經濟最重要的消費市場。
經濟的意義就在於貨幣的流通,如果巴黎陷入癱瘓,那麽各地農民的糧食和家畜、漁獲都賣不出去;而巴黎的工人和市民們就有可能失業甚至挨餓。
雖然現在巴黎周邊暫時恢複了治安,但政治前景仍舊懸而未決,又有誰敢放心走出家門去大肆消費?誰敢去投資經營?
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那用不了多久,巴黎就會出現饑荒,到時候無論哪一邊都無暇顧及什麽王位,需要麵對更加恐怖的革命大軍了。
正因為明白眼下形勢的焦灼,所以大部分人都希望儘快解決混亂的源頭,儘快出現一個合法政府——對大多數有產者們來說,比起最恐怖的往事重演一次,到底是哪個家族坐在王位上,反而是最不重要的問題了。
在這種人心浮動、焦躁不安的環境,沒有人比塔列朗親王更加熟悉了,也沒有人比塔列朗親王更加懂得利用它來給自己牟利了。
在這些天當中,他仿佛找回了往日的風采,以超出於自己年紀的行動力,到處溝通串聯,拉攏脅迫,賭咒發誓,以一個“專家”的身份,悠然自得地展開自己的陰謀活動,把一個個心存疑慮又或者野心勃勃的人拉到自己這邊來。
對塔列朗來說,推翻波旁王室的熱身賽已經結束了,他是旁觀者;而決定誰統治法蘭西的正式比賽才剛剛開始,而這一次他將是重要的玩家,甚至成為裁判。
當然,他也知道,法蘭西能夠等待的時間有限,自己能夠左右逢源的時間自然也就有限,哪怕他90%的時間都在為自己謀取私利和富貴,但10%的時間裏他也必須讓這個國家能夠存續下去不至於蒙受更大的災難。
所以他也準備好結束這一切了。
埃德蒙和亞曆山大-瓦萊夫斯基當天晚上悄悄來到了巴黎。
而他也顧不得回家休息,立刻前去拜訪自己的一位老朋友——龐塞納銀行的博旺先生。
不過和過去不同,這一次他不是前往博旺的豪宅拜訪,而是去了龐塞納銀行大樓。
自從巴黎開始動亂之後,博旺就明智地離開了豪宅,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帶到了銀行本部避難。
龐塞納銀行的大樓在建造的時候,為了確保資金的安全,尤其考慮堅固性,在這個動亂的時節,它終於派上了用場,成為了銀行高層人員及其家屬們的避難所。
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全,這些高層還不惜血本地雇傭了一大群人來守衛銀行,在他們的努力下,銀行簡直成為了堡壘一樣,在動亂當中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當然,這也是因為銀行地位超然,在國民自衛軍當中也有大量同情者和靠山,也得到了他們的保護,否則就算再怎麽堅固,難道還能強過當年的巴士底獄?
經過了幾十年來的發展,這些金融家們已經逐漸深入到了整個國家的經濟命脈當中,他們融資興建運河和礦山,主導著產業的興廢,不管風雲如何變幻,不管哪個家族登上王位,都需要得到他們的幫助,也都會成為他們的庇護者。
而這些人之間,為了自己的權力和威望,也經常會互有鬥爭,這些鬥爭也許看不到刀光劍影,也許也沒有血肉橫飛的慘境,但是那些黃金的權杖互相敲擊的時候,足以讓整個國家都感受到震動。
在博旺先生的心腹的帶領下,埃德蒙和亞曆山大悄悄地進入到了龐塞納銀行大樓當中。
很快,他們又被帶到了博旺的辦公室裏。
時隔這麽久再見到博旺,埃德蒙發現這家夥還是和以前一樣胖,滿麵和善。
顯然,雖說國家陷入到了動亂當中,但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的胃口。
“好久不見,我的朋友。”埃德蒙主動走上前去,和他握了手,“看到你毫發無傷,我總算放心了。”
“看見您,我也同樣高興,伯爵先生。”博旺謙遜地笑著,“您比我更需要保重自己,因為您麵臨的危險要比我多上太多……”
“唉,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啊,為了討陛下歡心我不得不在險境當中到處奔波,而您隻需要坐在這裏,就能夠讓數不清的金幣滾滾湧來。”埃德蒙半開玩笑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