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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4章 192,鐵蹄
隨著沙皇軍隊的步步推進,俄羅斯帝國的旗幟離維斯瓦河僅僅一步之遙,華沙或者說整個波蘭都已經陷入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因為艾格隆的授意,亞歷山大·瓦萊夫斯基伯爵在華沙到處散發庇護證件,允許有門路的波蘭人流亡到法國去,而他們在輾轉來到法國之後,一方麵對法國皇帝的「寬宏大量」而感恩戴德;另一方麵則通過各種方式,不斷控訴沙皇對波蘭的血腥鎮壓。
波蘭所麵對的滅頂之災,在歐洲各國的政界當中並沒有惹起什麼波瀾,因為在有識之士看來,這本來就是註定要發生的事情,然而,在歐洲知識分子所把持的輿論界當中,這件事卻成為了他們渲染「厭俄情緒」的又一個鐵證。
在他們看來,波蘭人猶如是大衛在挑戰歌利亞一樣,以自己孱弱的身軀反抗俄羅斯巨人,波蘭的覆滅無異於是自由的烈火被萬惡的暴君所熄滅(儘管實際上波蘭人自己內部也有著非常嚴重的貴族對農民的壓迫),他們一邊痛罵沙皇的專製和暴戾,一邊又用波蘭人的遭遇來告誡本國民眾,一旦被沙皇的淫威所統治,每個人都會麵對何等下場。
不光在法蘭西如此,甚至就連英國人也對此頗有微詞,在他們看來,沙皇對波蘭的統治雖然是被維也納和會確認的「合法」權利,但是沙皇本人的暴戾恣睢卻極其惹人討厭。
在這股輿論風潮的裹挾下,波蘭的抵抗者被同情他們的知識分子看成了英雄,而它的流亡者,也受到了非常優厚的禮遇。
一方歡喜一家愁,波蘭流亡者所受到的禮遇和青睞,讓在巴黎的俄羅斯人們,或多或少都感覺到了不自在。
哪怕最近得到了皇帝夫婦禮遇、因而名聲大噪的普希金夫婦,也幾次在社交場合上麵對著類似的尷尬,要麼有人談論波蘭問題,並且表達出了對俄羅斯的反感;要麼更糟糕,有波蘭流亡者在場,並且毫不掩飾對這個俄羅斯詩人的敵意。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會因為輿論而選擇息事寧人,然而普希金一直是個暴脾氣,他從來都不打算退縮,他不光想要為自己的俄羅斯祖國挽回顏麵,甚至還想要儘自己所能,去挽回已經跌落穀底法俄兩國的外交關係。
上次俄羅斯大使館參讚加曼寧伯爵拜訪他的時候,就已經讓他燃起了成為兩國溝通橋樑的興趣,而現在為俄羅斯的形象「孤軍奮戰」的處境,更是激發了他的熱情。
他默默地等待著,希望得到這樣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來了,就在不久之後的一天,楓丹白露宮舉辦將要盛大的夏日慶典,而普希金夫婦兩個人得到了艾格隆夫婦送過來的請柬,邀請他們作為貴賓出席。
很顯然,在這種名流齊聚的場合下,皇帝夫婦如果親切接待他們,更加會讓詩人名聲大噪。
這種難得的殊榮,普希金當然不會推辭。
按照約定的時間,他和夫人一起乘坐宮廷派過來的馬車來到了楓丹白露宮。
和往常一樣,艾格隆先是單獨接見了他,兩個人一起漫步在花園當中,感受著戶外的藍天水色。
因為私下裡兩個人是以朋友的方式相處,所以艾格隆並沒有太拘束,而是相當隨和地打起了招呼,「我的朋友,最近在巴黎過得還好嗎?」
「托您的福,陛下,我在巴黎算是小小地出了名,人們都想看看,能和皇帝交朋友的外國詩人到底是什麼樣子。」普希金誠實做出了回答,「不過,他們看我的眼神,恐怕跟看雜技團的猴子差不多,他們隻想看看我的臉,倒是沒有幾個人在乎我的詩……」
「哈哈哈,你的要求太高了!詩人總是曲高和寡的,能找到幾個知音就算走運了。」艾格隆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雖然大家見你隻是想要看看新鮮,但總比無人問津要好,不是嗎?」
「這倒確實沒錯。」普希金也承認,自己確實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無論這種追捧是來自於什麼原因。「所以,我非常感激您,如果沒有您的幫助,我和我的妻子恐怕永遠也無法在巴黎得到這麼大的名氣。」
「不用謝,作為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艾格隆擺了擺手,「話說回來,就算現在人們不識貨,但是我想他們遲早都會明白你是多麼才華橫溢的,我隻是提前讓大家先認識你而已。」
皇帝陛下的吹捧,讓普希金心裡也不免有些暗自得意,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既然您這麼說,那我以後也會拿出我全部的本領來創作,免得被人譏笑浪得虛名……」
「這才是應該的嘛!」艾格隆連連點頭。
說到這裡,艾格隆又開起了玩笑。
「你在巴黎呆了這麼久,有對哪位夫人或者小姐對你調情嗎?我想,應該會有不少人,會希望體驗下俄羅斯詩人的異域風情吧?」
對於艾格隆的調侃,普希金本來也隻是付之一笑,但是他馬上心中一動,發覺自己找到了一個契機。
他雖然希望致力於「法俄友好」,但是之前兩個人之間從來不談論政治話題,他也不想要「汙染」兩個人之間的友誼。
所以,他決定要稍微有技巧一些,找到一個看似不經意的話題,然後切入進去,這樣就顯得好像隻是臨時起意一樣了。
而現在,他認為機會就來了。
「我本來也滿懷著類似的期待的,希望在巴黎留下我的羅曼史,然而現實倒是讓我有點失望……現在在太太小姐們的聚會裡,最吃香的話題倒不是什麼俄羅斯詩人,而是可憐的波蘭詩人或者樂師……我大概很快就要淪為過氣明星了,陛下。」
雖然他故意用不經意的語氣說出來,但是艾格隆卻洞若觀火,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的真實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