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門韓府 罌粟現世(1 / 2)







楚王經過一整個春日的慢養,氣色漸漸好起來。六月一紙詔書,負芻得以分封。我硬逼著他頂著烈日暖流即刻、赴往封地。

負芻與我並肩而立,最後環視一眼他充滿童年回憶的王宮與都城:“那些年,我與王姐就是在這座城池內策馬揚鞭,飛馳而去、呼嘯而來的麽?”他像是對我說,也像是對自己:“還記得,我們一起精讀楚史雅頌,休習王家高貴樂禮,一起下河捉魚自烹自食,又做儘違禮之樂事……”

“那時候,我總是想儘辦法帶你溜出宮去,逛遍東西街市,尋遍開心之事”我的眼眶微濕,記憶翻湧而來

負芻的眼睛裏灌進憂傷:“若母後還在……一切應當照舊才對……”

“上馬吧,到了,記得遣人報個平安”我收了回憶,勸他上路

“王姐保重”

“噯!”

他剛要啟步,聽到我的喊聲又轉過頭:“王姐”

我強忍著酸痛的眼眶:“一定要平安”

“王姐也是”

我擺擺手:“去吧”

我明明知道,他這一去,再見遙遙無期,可我也知道,他多呆一天,我的心便要懸一天!走吧!遠離這裏的波訣雲詭!自在灑脫而活。

我的弟弟。

負芻離開後,楚國莫名陷入一片死寂,好像一切爭鬥都隨他而去。

七月,梅姑書信一封,趙國局勢失控風雲四起:趙王薨逝!太子偃得立,王氏得勢。至此,梅姑保護姬氏遺子,正式演化成派係之爭。

這年,楚國大公主十八歲,求親之人如流。楚王因春日病重,便不曾理會,如今病情好轉,也挑選了幾個各國君子公子與我看。試著征求我的意見。

我覺得也該是時候坦白了。

車馬勞頓、差不多一個月之久,我才來到韓國都城。一路上各種顛簸風塵,我才明白,小師父為何最多隻能兩個月入楚看我一次

他的公子府不算華貴闊氣,卻撲麵而來一股書香之氣。親侍上前扣了扣門,一位十一二歲模樣的家僮開了門,稚聲問到:“閣下有何事?”

“我家主人遠從楚國而來,路途聽聞公子非賢名,特來拜訪”

“真的是楚國來的麽?”那小童打量了我又看看我身後三人、

“正是”我施禮

家僮說了聲:“客人稍等,容我先去稟報”說完重新關上了門

不一會,門哄得大開,一襲白衣第一個衝出門來,他烏發以玉高束,眉間似有清風,麵龐棱角分明,莊重之餘讓人心生安穩,一身華服加身,卻無半分紈絝之氣。一步一個台階的走下來,還不斷喘息著粗氣,帶動寬厚的胸膛隨之起伏。

“玉兒”暖陽一樣的眼睛裏溢滿光彩,目光在我臉上仔細打量了好幾遍:“真的是你”

我張開手臂:“快點!抱抱”

他一個箭似的衝過來抱住我,寬大的手撫著我的後腦勺,扣進他碰碰跳的胸膛裏:“每次聽到是楚國來的,我便都要什麽都不顧的跑來,可每次都不是”

“那你還這麽急”

“如果是你呢!如果是你!我不想錯過一分一毫”

我拉開身子,盯著他俊秀的容顏看個不停:“小師父,你又老了”

“玉兒又長高了”他的笑好像瞬間趕走了又要到來的冬日:“走,我們回家”他拉著我的手,往府中奔跑

經過幾個不算漂亮的舍院,我們最終踏進麵北而建的廳閣,閣內樣式簡單,古樸無華。若不是隨處可見的一堆堆書簡。我一時還以為是入了下人的房舍

他按住我的肩頭,讓我坐下身:“來,坐。一路上累了吧”說著自己也隨意坐到我身邊

我搖搖頭:“不累”

他靜靜的看著我,眼睛裏溢出歡愉,片刻,突然像恍悟了什麽似的,蹭的站起身拍著腦門:“看我!我去讓他們給你燒水!然後用飯!對,還要收拾房間,玉兒睡哪間房好呢!?”

我一把拉住不知先乾什麽好的他:“這些都不急”

他笑著再次坐到我身邊,然後轉喜為憂:“對不起,讓你顛簸受苦了”

我搖搖頭:“我不覺得,反倒是你,五年間,我竟不知你為我,要走這樣遠的路”

“那是為我自己,我現在騎馬射箭可是非常厲害的”

我會心而笑,再次隨意掃視著小師父的房間,他真的沒什麽重要擺設。兩張座榻,兩張案席,一鼎香爐擺在中間,黃色的幕簾半掩內閣的床榻。床榻後,是一麵刻著山水清明的六節屏風。三麵牆,竟有兩麵是書架,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竹卷:“小師父這是要將寢閣改做書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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