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回過頭,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炯炯目光!那是一雙極其陌生的眼睛,目光中毫無掩飾的含著一絲冷漠,一絲譏笑、一絲得意、一起喜悅、還有一絲恨意。可這個人到底是誰!到底還是不是當年的那個純真含笑的孩子?還是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他抬起大手,用手背刮掉我掉出眼眶的淚珠:“如果你實在舍不得他們其中哪一個!寡人也可以先從一直暫居韓府的那位故人開始”
“不可以”腦袋‘轟’的一聲:“你不能傷害畢之!”
“看你如此著急,定然是重要之人?”他幾乎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畢之不是故人,他是臣妾的弟弟”
“寡人隻知道熊芻是你的胞弟,卻不知韓府那個算什麽東西”
“是小師父的族弟,韓姓名青,字畢之。他不是你的故人”我儘量說的有名有姓,希望他可以掩蓋此事
“混亂王族血脈可是重罪!韓非幫他入籍的時候沒少費功夫吧”他的手冰涼,劃過耳畔,替我掖起鬢角散發:“不過,他是韓青還是甘羅,寡人根本不在意,隻要此人是玉姐在意之人就好了”他輕輕一笑,大手轉而劃到手臂抓了個緊:“寡人可是聽你王兄熊啟說過,他可是除卻房兒和韓修緣之外,對你最重要的人了!一定可以讓你乖乖聽話”
我已然握緊拳頭,恨意直衝心頭
我真是錯信了熊啟!!!!我早就該知道!狗怎麽可能改得了吃屎!他熊啟,又怎麽可能真正放棄楚係勢力的最後一絲希望!可笑我還如此真心對他!真心幫他!
“不光是那個甘羅!韓府上下,寡人慢慢殺,或許可以殺一陣子”他扯出一個冷冰冰的笑容,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我隻覺得那白色刺目,卻又晃動著無法重合,頭上傳來陣陣疼痛,開始不斷加劇,痛得我無法睜開眼睛:“要殺要刮衝我來,何必用上如此下作手段,毀了英明之名”
“英明算什麽,得到了權利就會得到一切!”
我徹底敗下陣來,心裏清楚,此次可能真的是在劫難逃:“我求你不要傷害韓府的人,不要傷害孩子們!還有畢之,他的母親為我而死,我答應過老夫人,會好好照顧他。我求求你,不要傷害他們”頭上隻覺被針刺了一般,使得眼前一旋,差點失去重心
他歎了口氣,冷眼看著我:“其實,寡人也不想逼你!更不想如此狠心待你”他再歎一聲,隨後轉身踏上一節節玉階,回到上位之處:“可你總是讓寡人失望!你本就是寡人的王後,卻不顧王族臉麵,私自逃婚!還與他人生下兩個孽種!又多次欺騙於寡人!你心中應該清楚!這樁樁件件!隨便扯出一件便是罪誅三族!寡人如今還能容得下你,容得下韓府存在!已是格外有恩!寡人最後說一遍,這是最後的機會!隻要你乖乖聽話,寡人不會為難他們”
我終於堅持不住,跪倒在地,捧著脹痛欲裂的頭,慘叫一聲:“啊……”
“你怎麽了?”他騰的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我身邊:“你這是……怎麽了”
“頭好痛……好痛……啊……”
“你不會是……”
“痛……”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終究還是下令:“來人,傳醫者”
宮侍聽到吩咐立刻去了,可沒過一會兒,又匆匆跑回來:“王上!王上,醫官宮裏沒有人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
“之前侍候過華陽太後和王後的,都被您攆出了宮,如今宮裏隻剩十幾位禦用醫者,可帝太後的帝隺宮裏就留了六位!這郊外的隱修院裏又留了三位,眼下倒還有兩位常侍預留的醫者……”
“那還不趕緊請來”
“王上恕罪,巧就巧在衍夫人有早產之相,此刻以然見紅,這……這奴才實在沒有主意,到底是要請到這裏還是請到回中宮”
“當然是請到這裏!”
“可……可回中宮裏……”宮人不死心,忐忑而問
秦王怒吼一聲:“快去”
“喏”宮人顫抖一下,拜禮而去
“慢著”我喊住宮人,撐住頭,強睜開眼:“給衍夫人吧!女人生孩子,是生死關頭,人生大事!再說她懷的是龍種,臣妾安敢與龍種相爭”
“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一邊一個總妥當了吧”
“臣妾這是舊疾,忍忍就過去了,不礙事”
“可你如此,哪是忍就好了的,定是要讓他們來一個瞧瞧的”
我搖搖頭,再次抬眼看向一臉擔憂的秦王:“衍夫人也曾得王上恩寵無限,如今為王上遭苦受難,卻還要落得如此地步?王上如此薄情,臣妾怎敢將餘生相托”
他張大嘴巴,定了足有兩分鍾,終於笑出了聲音:“這麽說……你……你的意思是……是答應了?”他有些語無倫次,光彩奪目的眼睛盯著我眨也不眨
我轉臉去看宮人:“去宣醫者和穩婆為衍夫人接生龍胎吧”
宮人仍舊不敢動,隻是看向秦王,秦王長袖一揮:“還不快去”
“喏”宮人拭了一把額前冷汗,這才匆匆去了
“玉姐,你放心,寡人一定好好待你,一定不會負你”
我頭痛的要命,哪還管得了他說什麽,隻是用手拍打著自己的頭,以緩解痛感:“額……”
此時,雙手被人箍住,隻覺得身體一空,腰上多了一隻大手,下一秒已經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地上涼,不利你這涼病,還是去寡人榻上休息為好”他說著,抱著我走進章華殿的寢閣內,放到錦榻上,替我掖好被角,又讓人添了炭火,這才俯身問:“好些了麽”
我小歇了一會,此時已經稍稍緩和,卻仍然疼痛不止,口上隻說:“好些了”
他輕輕一笑,找到我的手握緊:“你想用點什麽,寡人讓他們去做”
我無力的搖搖頭:“王上說到做到就好”
他點點頭,笑意深沉,卻不再說什麽
“王上”侍從立在大殿之外,試探著喊著
“進來”
“醫者說,衍夫人的龍胎……龍胎可能不保”
“什麽”秦王騰的站起身
宮人來報的時候,說是衍夫人已經難受了很久,隻是守衛不肯放行,所以遲遲未曾稟報到王上這裏,醫者去的晚了,怕是難保了”
“混賬,寡人隻說禁足,何時說過不準侍候通信!若是傷著龍胎,這些個東西誰也別想活”
“是,眼下更為要緊麽是衍夫人氣虛,已經昏了過去,還請王上移駕,以震龍胎才是”
“這……”秦王看了我一眼,又說道:“去傳令,從帝隺宮那邊撥兩個醫者過去!寡人還有要事!暫且過不去”
“這……喏”
他似乎也覺得心中懷愧,喊住宮人補充道:“還有!即今日起,解除回中宮一切禁令,若胡姬生育王兒,無論公子公主,皆進爵封賞!”
“王上還是去吧”不等宮人回應,我自顧忍著痛起身下榻而拜
“你這是做什麽”
“臣妾生養過,知道那有多艱難。王上真龍,若能親臨護佑,定然能保衍夫人母子平安”
“好了,寡人知道了,你先起來”他說著,將手扣在我的雙臂,拉我起身,我故意一個踉蹌,撞到他的身上,手上微微扶了一下他的腰間,片刻收回袖中,他微微一愣,隨後輕笑著將唇靠近我的耳邊:“你放心,即便她生下公子,也永遠無法與你比肩,寡人的王後之位,會永遠為你保留”他說完,拍了拍我的肩頭,邁動輕快的腳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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