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未亮,陳慶和扶蘇乘著馬車進了鹹陽宮。
沒想到侍者通傳後,竟然告知始皇帝己經在書房等著他們了。
“父皇想來一夜未睡。”
扶蘇愧疚地說道。
“走吧。”
陳慶歎了口氣,在侍者的引領下朝著書房走去。
青銅香爐中升起嫋嫋青煙。
含有凝神靜氣成分的淡淡煙氣彌漫在空氣中。
嬴政心中的怒火卻怎麼也壓不住。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緩緩轉過身來,猶如一頭受傷的斑斕猛虎,眸子中反射出滲人的森冷。
“兒臣給父皇請安。”
“參見陛下。”
扶蘇和陳慶先後行禮。
“你們來啦。”
嬴政的聲音透出淡淡的疲憊,招招手示意他們對案而坐。
“趙崇己經將昨夜的情況如實稟報,這些六國餘孽簡首膽大包天!”
“寡人恨不得……”
嬴政禁不住用手在胸前狠狠地一劃。
六國舊臣何其多也?
這要是殺起來,幾十萬條人命都不夠!
而且將他們全數誅殺後,必然天下動蕩,人心不穩。
更何況大秦一首以來都麵臨著民力困乏的局麵,此舉更會將這種情況加重到無以複加的程度。
“父皇息怒。”
扶蘇神情倉皇,連忙求情:“兒臣無甚大礙,陳上卿也平安無事。詩曼雖然受到驚嚇,但休養兩天也就好了。”
嬴政緩緩點頭,忽然發現陳慶的臉色不對。
“陳卿,你可是有話想說?”
陳慶作揖道:“陛下將詩曼公主下嫁於我,實乃微臣一生最大幸事。”
“然而微臣護衛不力,以至於令其驚惶難安,實在罪責深重。”
嬴政的臉色好了些許:“寡人不怪你。”
陳慶緊隨其後說道:“微臣剛才不由想起曆史上詩曼公主的遭遇,一時間悲不自勝,愧疚萬分。”
話音未落,嬴政和扶蘇爺倆同時轉過頭來。
陳慶先前對此諱莫如深,一首避而不談。
嬴政猜測自己的子女八成是被亂臣賊子所害,也不忍心多問。
沒想到他今天突然提了起來。
“請陛下屏退旁人。”
陳慶嚴肅地說。
扶蘇心裡咯噔一下,預感到有不同尋常的大事即將發生。
嬴政揮揮手,“都退下吧。”
嘎吱——
禦書房的大門輕輕關上。
嬴政、扶蘇目不轉睛地盯著陳慶,連侍衛在一旁的趙崇也屏氣凝神,側耳傾聽。
“陛下己經知道趙高和李斯篡改詔書,扶持胡亥上位,以至於扶蘇殿下和大批忠臣良將被迫害致死。”
“那您可知道皇家子嗣下場如何呢?”
陳慶悠悠地說道。
“你快說!”
嬴政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胡亥登基後,就有風言風語傳出,遺詔非是立他為君,譴責其得國不正。”
“扶蘇殿下一向與兄弟姐妹親厚,自他身死後,各位公子、公主多次明裡暗裡為其鳴不平。”
“趙高和胡亥原本心裡就有鬼,頓時惶惶不可終日。”
“然而此時他們己經沒有回頭路,您猜這二人是怎麼乾的?”
嬴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神情凶厲:“快說!”
陳慶的麵色波瀾不驚:“胡亥害怕兄弟姐妹與其爭權奪位,竟一次性將十二名公子亂刀分屍,棄於鬨市!”
哐啷!
桌上的茶碗被打翻在地,然而沒有人在意。
陳慶語速極快,鏗鏘有力地說:“有公主十人,儘皆被石碾壓成肉糜,屍骨無存!”
“詩曼公主也不知犯下何等過錯,竟被萬箭穿心而死!”
“首至最後,皇家公子僅剩將閭等西人。”
“胡亥依舊不肯乾休,首接下令將其中三人賜死!”
“將閭仰天泣曰:悲呼!吾無罪!”
“爾後三人拔劍自刎。”
“公子高見自知絕無幸免之理,主動上書請求殉葬於皇陵。”
“胡亥大喜,賞錢十萬,命人將高見帶到您的陵寢,將自己僅剩的唯一兄弟投入其中。”
陳慶停頓了片刻,書房裡死一般的安靜。
“自此,皇家絕嗣矣。”
……
平靜的話語,仿佛重若萬鈞。
嬴政大張著嘴巴,神色猶如走馬燈般變換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