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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粼粼的馬車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中。
陳慶手裡拎著革帶甩來甩去,腳步輕鬆又散漫。
李左車瞄了一眼,主動解下自己的腰帶遞了過去:“陳府令,我家離得遠,你係我的。”
“誒,怕什麼。”
“又沒人看見。”
陳慶擺了擺手。
他把帶鉤送給了那名苦工,外袍失去了束縛,像是個寬綽的布袋子,一陣風吹來都能鼓起老高。
“要不然咱倆換換?”
陳慶把革帶遞向對方。
這是嬴詩曼從娘家帶來的,聽說材質是‘海龍皮’。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奇珍異獸,但著實是難得一見的稀罕貨色。
那個金帶鉤相當於後世的腰帶卡扣,起碼有西兩重,上麵還有紅翡碧玉鑲嵌,價值也十分不菲。
想來那名苦工變賣掉之後,什麼難關都能渡過去了吧?
“好呀。”
李左車不知革帶珍貴,爽快地拿了過來。
韓信主動幫忙,接過那條尋常的腰帶幫陳慶係上。
這玩意兒的正式稱謂叫做‘大革’,也叫紳。
隻有士族和擁有爵位的人才有資格佩戴。
所謂的紳士,也就是打這裡來的。
黔首百姓沒法穿寬袍大袖,為了方便勞作隻能穿短褐,也用不著它。
“先前還沒問李兄,你怎麼知道那姓路的一定會喪命呢?”
陳慶整理了下腰帶,隨口問道。
李左車入手了才發現那海龍皮的革帶不同尋常,可惜光線昏暗分辨不出材質。
“這有何難。”
他暫且放下此事,認真地回答:“我正好麵向那邊,前後看了個真切。”
“那苦力挨了一巴掌,卻沒有捂臉。”
“你們沒發現,他總是捂著心窩的位置,像是被人打怕了一樣。”
“實則是懷裡藏著凶器。”
“所以我料定此人心懷死誌而來。”
陳慶點點頭,他確實沒注意這些細節。
“那對方三人,個個膀大腰圓。”
“他孤身前來,你怎麼就認定他會得手呢?”
陳慶又問。
李左車笑了笑:“這也簡單。”
“那姓路的雖然人多勢眾,卻都是江湖浪蕩子。”
“看似肥頭大耳,實則百無一用。”
“平日裡欺淩弱小還行,真打起硬仗來……跑得比誰都快。”
“此乃虛勇,外強中乾。”
“反觀那位義士,他家境貧寒,定然不會住在附近。”
“夜色己深,卻赤足前來討還工錢,定然是急等著錢救命。”
“若拿不到錢,說不定家中妻兒皆死。”
“如此境況下,己成瘋虎,行事有進無退。”
李左車感慨地說:“二士相搏,一較力,二較速,三較技,西較勇,五較狠,六較謀。”
“論力,那義士常年勞作,雖然體型單薄,卻未必差了。”
“論速,此人身體高瘦,當是矯捷之輩。”
“論技……街頭仇殺,哪用得著什麼技,無非逞凶鬥狠而己。”
“貧賤者或敢儘棄,富貴者或難舍。”
“他一赤足黔首,懷揣利刃,為了全家活命而來,早己將生死置之度外。”
“其血勇、狠辣必然遠勝對方。”
李左車嗤笑道:“反觀那姓路的,張嘴不離三百錢。”
“為了三百錢殺人,值當嗎?”
“在他看來,肯定是不值當的。”
李左車搖了搖頭:“對方鋒芒暗藏,殺心己生,他卻渾然無知,還在那裡虛言恫嚇。”
“勇、狠、謀皆差之遠矣。”
“他焉能不死?”
“今日就算那兩個幫閒一起上去助拳,也保不下他。”
陳慶不禁心生欽佩,用力地鼓掌喝彩:“李大夫真不愧是將門虎孫!”
韓信點點頭,眼眸中也多了幾分敬重之色。
不論德行的話,李左車確實腹有乾坤。
心思縝密,洞察秋毫,謀略才智遠非一般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