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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風雨大作。
陳慶站在窗前,一邊聽著廳堂裡嬴詩曼等人的絮絮叨叨,一邊看著窗外的雨落如瀑的場景。
沒過多久,一柄油紙傘出現在夜色中。
扶蘇踩著深深淺淺的水窪,在管事的陪伴下小跑著趕了過來。
陳慶抿嘴一笑,快步去開門。
“先生。”
扶蘇剛抬起手,房門己經打開。
陳慶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殿下終於來了。”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扶蘇揩拭去額角的雨水,點頭示意。
“進來吧,外麵風大雨大的。”
陳慶伸手示意了下,嬴詩曼等人圍坐在一起,還在喋喋不休地埋怨他。
扶蘇知道他的意思,兩人輕手輕腳進了書房。
“先生,扶蘇此來,是想向您學習富民之策。”
“請先生教我。”
扶蘇開門見山,一揖到底。
“陛下想要的是富國強國之策,你為何要學富民之策?”
“若是傳入宮中,陛下怕是不喜。”
陳慶故作矜持地說。
“那先生明知父皇不喜,為何今日還犯言首諫?”
“您為何如此,扶蘇亦然。”
兩人相視一笑,不禁生出惺惺相惜,誌趣相投之感。
“既然殿下一定要學,教你倒不是不行。”
“不過將來陛下怪罪起來,你可千萬彆把我招出來。”
陳慶打趣了一句。
“絕對不會。”
扶蘇痛快地說。
“來,坐。”
陳慶思索片刻,把白天沒在鹹陽宮說出來的話吐露出來。
“陛下說他沒欠天下人什麼,倒也不差。”
“若無大秦橫掃六國,不知諸夏紛亂還得持續到什麼時候。”
“僅憑此壯舉,足可以問心無愧。”
“但是……”
“而今人心思安,乃是千千萬萬百姓的共同願景。”
“曆朝曆代,與民意背道而馳……”
陳慶擔心隔牆有耳,有些話依舊不能說的太明白。
扶蘇點點頭,對此一清二楚。
“其實,民富國也可以富,國也可以強。”
“彼此並不矛盾。”
陳慶一貫喜歡和扶蘇打交道。
你說他慈悲也好,軟弱也罷。但不能否認,作為一個待人如沐春風的仁人君子,他確實有著相當的人格魅力和閃光點。
連鐵杆造反預備軍的楚民也對他寄予厚望,這也是萬中無一的本事。
“願聞其詳。”
扶蘇正襟危坐,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
——
一連數日。
陳慶把李左車指揮的團團轉,內務府的公務全部交由他去打理。
扶蘇也像著了魔般,每天一散朝就過來。
社會財富分配的影響,國家投資的重要性,現代軍隊與古典軍隊的區彆。
後世許多淺顯的知識,卻讓扶蘇大開眼界,頗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春風和煦,晴空萬裡。
渭河邊一處風平浪靜的河灣。
兩根魚竿架好,卻不見釣魚人的蹤影。
河邊有顆合抱粗的柳樹,一頭健壯的黃牛被栓在上麵,韁繩勒的很緊。
黃牛發出痛苦的悶吼,後蹄卻被匠人牢牢地握住。
他拿著一根長長的扁鏟,動作麻利的把蹄麵的泥土和最外層鏟去。
顏色淡黃的角質層中,露出一個不規則的坑窪。
“兩位貴人,蹄子就壞在此處。”
修蹄匠露出憨厚又拘謹的笑容,用扁鏟敲了敲牛蹄的正中。
他也想不通為何城裡的公子為何會在這裡,但總之對方是他得罪不起的。
“哦。”
“犍牛粗壯有力,卻疾病暗生,常人難以察覺。”
“若是不加修整,會怎樣?”
扶蘇若有所思。
匠人爽首地回答:“牛會吃不下飯,乾不了活,日漸消瘦,最後站都站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