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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碧波萬頃。
濕潤的海風迎麵撲來,帶來淡淡的腥鹹氣息。
乘風破浪的官船上,殷通這個二五仔化身指揮官,把兵卒和雜役指揮得團團亂轉。
陳慶站在船首,眺望著視線儘頭的海天一線。
在目光無法企及的地方,那裡有日本,有美洲,有著大秦所需要的一切資源。
“先生,風浪太大了,您先下來吧。”
扶蘇站在稍後一些的位置,招手呼喚。
“風浪越大,魚越貴!”
陳慶戲謔了一句,從善如流地退到了後頭。
茫茫大海,無邊無際。
當船隻行駛了半個時辰之後,陸地的輪廓逐漸變得模糊。
半米多高的海浪不停拍擊著船弦,讓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天地一孤舟’的不踏實感。
“殿下,魚群找到了!”
“最多三刻鐘就能趕到!”
陳慶和扶蘇站在船邊說話的時候,殷通突然喜氣洋洋地跑了過來。
“哦?”
“這麼確定?”
陳慶有些不敢相信。
殷通先恭敬地向扶蘇行了一禮,才回答:“會稽最厲害的漁夫就在船上,他看到官府的詔書,自告奮勇前來為殿下效力。”
“此人精通聽魚之術,僅靠一雙耳朵,方圓十裡水下的動靜有如親見!”
扶蘇聽他說得神乎其神,大感興趣。
陳慶抿嘴微笑:“你去把他叫來。”
聽魚?
秦朝就有這門技術了?
沒過多久,一老一少兩名麵色滄桑,身著短褐的漁民被殷通帶來。
“草民徐大,見過太子殿下。”
“草民徐小驢,見,見……”
年長的徐大熟練地跪下,而尚不及弱冠的俆小驢從未見過京畿來的達官貴人,更沒見過如扶蘇一般玉樹臨風的人物。
他多看了幾眼,嘴邊的話就忘了怎麼說,磕磕巴巴地杵在那裡。
徐大趕忙伸手扯了一把,俆小驢才尷尬又惶恐地跪在地上。
“二位快請起。”
“聽聞你們有聽魚之術,透徹滄溟,如目之所見,不知是何就理?”
扶蘇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舉止親和又不失優雅。
“殿下,什麼透徹滄溟那都是以訛傳訛,小人哪有此等本事。”
俆大討好地笑了笑:“每逢春夏秋三季,石首魚從遠海歸來,彙聚在一起,動輒鋪陳數十裡海域。它們湊在一起發出呱呱呱的叫聲,極易分彆。”
“草民的聽魚之術,聽的就是石首魚的呱呱聲。”
他主動趴下身子,把耳朵附在甲板上做演示。
扶蘇不由讚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你能想出靠聽覺分辨魚群的方位,也是一樁善事。徐大,好好把這門手藝傳承下去,讓沿海的百姓都能多捕撈漁獲。”
“啟稟殿下,聽魚這門手藝可不是草民想出來的。”
徐大站起身:“少說也有個三西百年了吧,都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
他停頓片刻接著說道:“草民聽村裡的鄉老說,當年吳王闔閭出海追擊東夷敗軍,雙方僵持不下,吳軍糧草耗儘,士氣低落。”
“正在一籌莫展之時,夜間忽然一片不見首尾的金色逼海而來,同時伴隨著聲如悶雷的呱呱聲。”
“闔閭大喜,連忙命士卒撒網捕撈。”
“一網下去,足可以捕獲數百斤黃澄澄的大魚。”
徐大憨笑著說:“故此草民見到官府貼的公文,就知道殿下您想捕的是海中的石首魚,特此前來獻技。”
陳慶深深地盯著對方:“往下說,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
徐大在他的催促下,加快語速說道:“吳國水師靠著捕撈了數萬斤石首魚充作食糧。闔閭宣稱是海城庇佑,頓時軍心大振,一舉擊敗了逃竄的東夷殘兵。”
“因為石首魚味美,又容易捕獲,後來這奇特的呱呱聲就成為了尋找魚群最好的法子。”
“聽魚之術就是打這兒來的。”
徐大指了指身邊的俆小驢:“草民不敢擅專,還教了我這不成器的族侄。”
“他耳朵大,聽力好,學得可快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