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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目睽睽之下,寧騰身體後仰成誇張的角度,如果不是被人拎著領子,隨時都有可能摔在地上。
而陳慶凶神惡煞,一手拿著公函,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樣。
“陳府令,公器私用之說,本官著實不敢苟同。”
“從內務府領取的物料若是有一分一厘用在寧某家中,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京中路麵年久失修之處多矣,本官之前未能料想得到,確實有失察之嫌。”
“你不問緣由,對在下大呼小叫,甚至還要在宮中毆打同僚,置國朝律法和皇家威嚴於何地?”
寧騰見勢不妙,努力鎮定下心神駁斥道。
“好一個沒用在自己家中。”
陳慶氣極反笑。
他先前去內史府的時候,門口的大路全換成了水泥的,府衙內一處庭院也鋪了水泥。
無論怎麼算,肯定是用不上三萬五千斤的。
從蒙毅反常的表現來看,毫無疑問是被寧騰做了順水人情。
內史府乃京畿第一衙門,權責職能非同一般。
你自家修了,吏部打聲招呼,你敢不幫忙修?
吏部修了,刑部打招呼,你還能裝聾作啞?
寧騰一向會做人,反正陳慶不在京中,耗費的又是內務府的物料。
他自然從善如流,凡是位高權重的衙門,全部幫忙把門口的路麵修了一遍。
陳慶忿忿地鬆開了手,寧騰踉蹌著雙手撐住身體,這才沒躺在地上。
他站起身,拍打著手上的灰塵,怨怪地說:“陳府令未免小題大做。”
“先不說水泥不是內史府自家用的……”
蒙毅不停地打眼色:這點小事你自家認下就行了,我們不過沾了點光,難道你要大家陪你遭殃?
寧騰知趣地停下話頭,同時暗暗生出不滿。
找我辦事的時候這個是故交那個是好友,出了事就讓我一個人頂缸,真有你們的!
“在下不過是修繕了一下鹹陽各大府衙的門麵,哪有公器私用一說?”
“衙門是朝廷的體麵,亦是文武百官的臉麵。”
“破破爛爛的像話嗎?”
“陳府令你要從大局著想,內務府雖然是皇家私有,可……陛下也沒說什麼。”
寧騰原本想說‘內務府又不是你的一畝三分地’,但是瞧見陳慶陰沉的臉色,話鋒立刻委婉了許多。
“大局著想,朝廷體麵。”
“你倒是挺會扣高帽子!”
“知道這水泥原本是留著乾什麼的嗎?”
陳慶氣不打一處來。
礦山、工坊、水力磨坊處處都需要大量水泥。
無論是提高生產運輸效率還是造福百姓,都有莫大的用處。
結果真正緊缺的地方一點都沒撈著,反而各大府衙先把門麵修繕得光鮮漂亮。
“留著乾什麼的?”
寧騰一邊整理衣冠,一邊不耐煩地說道。
“大秦遷都鹹陽,自先昭王時,宮宇初見雛形。”
“曆朝曆代以來,無非增添修補,並未大動乾戈。”
“至陛下登基後,橫掃六國,威加海內,也不過是在原有基礎上繼續做文章。”
“微臣深知鹹陽宮老舊狹小,遠遠配不上陛下千古一帝的身份,故此時常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內務府一首積蓄物料,就是等籌備妥當後,為陛下修建一座亙古未有、天下無雙的宮殿,才配得上陛下的蓋世功德。”
“卻不曾想……我隻是離京月餘,物料竟然被爾等這般碩鼠盜取了如此之多!”
陳慶猛地把眼神轉向了蒙毅:“蒙尚書,你也有份嗎?”
“這不關我的事。”
蒙毅不假思索地否認:“我什麼都不知道。”
眼下是在皇宮之中,一言一行都逃不過始皇帝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