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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風清,蒙家大宅燈火通明,門庭若市。
公卿世家的馬車和坐騎沿著寬闊的大街向兩邊排開,在夜幕中猶如蜿蜒的長龍,一眼望不到邊。
鶯歌燕舞,歡聲笑語在夜幕中遠遠地傳開,給夜色中安靜肅穆的鹹陽城平添了幾分盛世浮華氣息。
許多前來賀壽的賓客不禁心生感慨。
上回如此熱鬨,還是李斯為相時,為長子李由辦接風宴。
朝中百官皆至,門庭車騎數以千計。
可惜時移世易,物是人非。
李斯從權傾朝野的當朝宰相被打落凡塵,如今全家流放嶺南,也不知一息尚存否。
想到李斯,不由就想起了拉他下馬的罪魁禍首——陳慶!
賓客們的表情不禁古怪起來。
太子殿下代始皇帝送來了賀禮,本人親自赴宴。
百官、皇親貴胄皆至。
唯獨陳慶未曾到場!
蒙恬、蒙毅兄弟倆出將入相,深受始皇帝信重,乃是朝堂中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陳慶與太子交好,娶詩曼公主為妻,又掌管皇家內務府,風頭一時無兩。
壽宴請帖發了出去,陳慶既不到場,也不遣人來賀壽,己經把雙方的衝突擺在了明麵上。
有道是看熱鬨的不嫌事大,許多前來赴宴的賓客現在隻有一個想法——打起來!打起來!
到底是蒙家這樣的老牌世家底蘊深厚,還是陳慶這樣的朝堂新貴技高一籌。
雙方一旦分了高下,基本上就決定了未來幾十年的朝中格局。
還在觀望的官員心裡也有了底,知道未來該傾向於哪一家。
“蒙尚書為何悶悶不樂?”
“令兄守土有責,實在脫不開身。”
“本宮在北地時,受他關照多矣。”
“不如我們共飲一杯,祝蒙將軍早日掃除匈奴,還我大秦江山太平。”
扶蘇拿起酒杯,微笑著活躍氣氛。
蒙毅收回看向門口的目光,附和著笑了笑:“殿下說得極是。”
“來,舉杯共飲!”
他裝作喜笑顏開的樣子,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雖然扶蘇再三解釋,陳慶是有機要事務耽擱了。
但蒙毅哪裡肯信。
一開始他的想法是:老夫壽宴你還要拿捏身份,故意晚來一會兒,裝給誰看呢?
等過了幾刻鐘就變成了:莫非陳慶這廝真有事耽擱了?他還敢不來?
再之後他的心裡也泛起了嘀咕:朝中眾臣即便關係不睦,也一向講究鬥而不破,公卿的體麵總要維護的。你當著滿朝文武落我麵子,是打算不死不休嗎?
到了最後蒙毅變得神思不屬:陳慶這狗賊果然好膽!我,我……
在決定與對方撕破臉,鬥個你死我活的時候,理智迅速讓他冷靜下來。
以往的經驗告訴蒙毅,陳慶此人很不好招惹,而且手段相當歹毒、下作。
無冤無仇被其欺壓霸淩的官員不知有多少,主打一個損人不利己。
為了這麼點小事,值得嗎?
不給陳慶點顏色看看,往後蒙家如何在鹹陽立足?
蒙毅滿心糾結,神色變換不停。
酒宴的最外圍,燈火黯淡之處。
坐在這裡的都是受邀賓客中的邊緣人物,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廳堂中,燈火輝煌,觥籌交錯,鼓樂歌舞不絕於耳。
然而熱鬨喧囂的氣氛好像也會隨著距離而淡化。
到了他們這裡,隻剩下稀稀拉拉的鼓掌附和聲,仿佛成了某種陪襯和背景板。
“母親,陳府令他沒來。”
子嬰落座的位置己經不能用邊緣來形容,倒像是單獨給他們家另外開了一桌。
酒是一樣的酒,菜是一樣的菜。
但是與彆的桌案之間巨大的間距,己經說明了他們的不受歡迎。
“我知道。”
“陳府令是故意在跟蒙家叫板。”
“他多半會來的。”
麗姝夫人用筷子夾起剛端上來的菜肴,喂給嬴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