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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沿海、內陸,各大公私鹽場製法大同小異。”
“第一步先取鹵,或以沙土澆淋,或以草木灰吸附,或開溝挖渠,引海水暴曬。”
“得到含鹽度足夠高的鹵水後,再倒入燒熱的銅鐵盤中,水乾而鹽出。”
“而各地製法的不同,歸根結底隻為了一樣——因地製宜。”
陳慶當過私鹽販子,說起製鹽來頭頭是道。
“水泥的出現徹底改變了這一切。”
“無論海岸邊是沙土還是礁石,崎嶇坎坷還是平緩順滑,水泥和好了澆上去,想讓它平就平,讓它高就高,低就低。”
“物料足夠,地方又寬敞,哪怕把曬鹽場造得和鹹陽城一樣大都沒問題。”
“鹵水的產量暴增,場地又不受限製的話,慢慢曬就可以了。”
“無需砍柴燒煮,而產量暴增百倍不止。”
“一次性投入,期間略微小修小補,哪怕用上幾十年都不會壞。”
“成本一下子就拉下來了。”
嬴政聽得暗暗點頭,半開玩笑地說:“你當年便是以此法製鹽?”
陳慶禁不住老臉一紅:“微臣沒有這樣的條件。”
“乃是沿海岸線走了兩三日,選取漲潮時形成的天然鹵池,爾後潑灑在礁石上風吹日曬,以此成鹽。”
“陛下,其實鹽本身不貴。”
“可加上了西成的鹽稅,價格頓時猛漲。”
“再者……”
“地方官府除了售賣官鹽,對民間出產的鹽無法完全掌控,偏遠之地更顧及不到。因此便有大豪商繳納了巨額的鹽稅,化私為官。”
“尋常小民即使製出鹽來,也不能拿去市集發賣,而是要低價出售給鹽商。”
陳慶說到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
無權無勢,狗見了都得咬你一口。
同樣做私鹽,人家交夠了保護費,就是合法的鹽商,哪怕賣得比官價高出幾倍也沒人管。
像他這樣繳不起稅,即使交了稅也沒有基本盤售賣的野路子,就成了官府、豪強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私鹽販子。
“陳卿,你想降低鹽稅?”
嬴政猶疑不定地說。
陳慶深深地作了一揖:“不止於鹽稅,鐵稅高達五成,己經嚴重影響到工商業的發展以及百姓的生計,最好也降一下。”
嬴政差點被氣笑了:“那要不要口賦也跟著降?”
“這……”
陳慶硬著頭皮說:“微臣覺得再過三十年,大秦的人口極有可能翻倍。屆時每丁每年征收60錢口賦,朝廷所得亦不會減少。”
“因此循序漸進降低口賦是可行的。”
無數道視線齊刷刷彙聚過來。
蒙毅神色凝重,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陳慶平素興風作浪慣了,越來越沒規矩,這下子算是走到頭了。
章邯的目光裡流露出說不儘的惋惜。
平時多通透的一個人呀!
怎麼這時候犯了糊塗呢!
更多的朝臣則是幸災樂禍,差點忍不住當場笑出聲。
“陳卿,你可知鹽、鐵之稅用在何處?”
“口賦又作何用途?”
嬴政今天不是一般的有耐心,語氣中透出勸慰之意。
“知道。”
陳慶緩緩點頭:“鹽鐵之稅,用於供養皇家、發放朝臣俸祿賞賜。”
“口賦之稅,用於供養朝廷軍需。”
嬴政忍不住說:“那你還……”
陳慶堅定地抬起頭:“陛下,現在您己經有內務府了。”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內庫投入的每一枚銅錢,消耗的每一顆糧食,都沒有憑空消失。”
“很快它們就會十倍百倍的報償於您。”
“微臣願以身家性命擔保,朝廷短期內的虧空和缺額,全部由內務府來填補。”
“不會少了皇家一分供奉,缺不了諸位同僚半點俸祿,大秦將士亦不虞無糧無餉。”
麒麟殿內肅然一靜。
蒙毅詫異地看了過來。
你陳慶好大的口氣,好大的膽子,好硬的腦袋!
鹽鐵、口賦的缺額是多少你清楚嗎?
真要填不上的時候,把你殺一萬回都難贖其罪!
嬴政懷疑地問:“你對內務府有如此信心?”
陳慶突然笑了出來:“微臣自己一個人是不行的。”
“還得太子殿下傾力扶助,諸位同僚鼎力相助,內務府才能奮發拚搏,蒸蒸日上。”
嬴政不知道文武百官有沒有聽懂這番話,反正他是聽懂了。
由太子出麵背書,陳慶負責著手事實,把在場的公卿勳貴搜刮一遍,反正三五年內不愁朝廷的財源。
事後隻管把他推出來當罪魁禍首。
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