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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司馬官長。”
陳慶看清了攔路者,臉色稍霽。
正如司馬昌被削官罷職,非但沒有怨恨他,反而欽佩敬服。
陳慶對司馬昌也沒多大的惡感。
起碼明知可能會萬箭穿心的時候,對方勇敢地站了出來,願意以性命去承擔做錯事的後果。
這不比朝堂中那些貪生怕死、道貌岸然的小人強出太多了?
“昌而今己被罷職,當不得官長之稱。”
司馬昌悠悠地歎了口氣。
“爾既非鐵官長,為何還要掛心巴蜀從事鐵業的勞工?”
“他們既不是你的鄉親,也並非你的治下之民。”
“與你沒什麼關係吧?”
陳慶輕慢地說道。
“話雖如此……”
司馬昌苦笑兩聲:“昌在巴蜀任職多年,朝廷征收的鐵稅從來不曾短缺。”
“雖有程、卓等大商家奉命唯謹的緣故。但細究起來,每年上交朝廷的鐵器,都是當地百姓一錘頭一錘頭敲下的礦石,然後肩挑背扛運至工坊,冶煉成鐵,再由吏員計數收走。”
“沒有他們,朝廷每年的鐵稅從哪裡來?”
“巴蜀百姓無愧於我,昌亦不能愧對百姓。”
陳慶不由對司馬昌刮目相看,笑容也親和了幾分。
不管真話還是假話,起碼能有這般想法,在當下著實難能可貴。
“司馬兄高風亮節,本侯佩服。”
陳慶下了車,作揖行禮。
“萬丈高樓平地起,鐵業就是大秦鑄就曠世偉業的筋骨,非尋常事能比。”
“巴蜀鐵業衰落,僅是一時之波折。”
“早晚朝廷官營的冶鐵高爐會在大秦的每一處郡縣遍地開花,數量成千上萬來計。”
“司馬兄,巴蜀有石涅嗎?”
司馬昌愣了下:“有!”
“昌聽聞京畿來的行商說:內務府以石涅冶鐵,火力遠勝木炭,產出的鐵水去蕪存菁,質地比彆處強上數籌不止。”
“巴蜀有鐵戶西處尋找石涅礦。”
“昌啟程之時,己有眉目。”
陳慶點了點頭:“石涅不是什麼稀罕東西,鐵也是如此。”
“有煤有鐵,那便沒什麼大問題。”
“司馬兄能管得了私鐵,想來管理官鐵更不在話下。”
“彆著急,朝廷不會放任賢才埋沒。”
“巴蜀百姓的生計也會有著落的。”
他拍了拍司馬昌的肩頭,笑著頷首示意後,返身上了馬車。
“官長,大喜,大喜啊!”
馮冀激動地衝了過來,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司馬昌雖然心裡有所猜測,但怕自己會錯了意,輕笑著說:“喜從何來?”
馮冀語速飛快地回答:“雷侯不是都說了,會在巴蜀興建官鐵。”
“如此百姓就有了活路,您也可以官複原職。”
“果然我猜得沒錯,此事非得著落他身上不可!”
司馬昌猶豫著問:“鐵業事關社稷安危,非得陛下點頭不可,雷侯準許也未必管用。”
“官長你又糊塗了!”
馮冀比手畫腳地說:“今日早朝之上,陛下坐視群臣爭執,哪怕雷侯喊出了血濺麒麟殿也未加阻止,難道您還不明白嗎?”
“陛下是站在他這邊的!”
“陳慶為官鐵張目,大抵是被陛下視為一心為皇家著想。”
“彆人上奏此事,陛下未必會準。”
“雷侯出麵,保管手到擒來。”
“您就安心在鹹陽休養些時日,最遲明年,朝廷定然另有委任。”
司馬昌臉上逐漸露出笑容,謙遜地說:“但願如此吧。”
馮冀爽快地說:“此事板上釘釘!”
兩人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有說有笑地往住處走去。
“司馬家良才輩出,家風應當是沒問題的。”
“程家有李斯這座大靠山,卓家是世襲的皇商,司馬昌能把鐵稅收上來也是不容易。”
“是個能乾事的。”
陳慶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心中反複權衡。
印象中,程稷、卓天祿兩人在他麵前不停地叫苦,繳了朝廷的鐵稅之後,他們這些商家的利潤所剩無幾。
雖然有誇大賣慘的嫌疑,但二者言辭多有抱怨之意,可見司馬昌跟他們不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