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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宮。
趙崇領了詔命,匆匆朝著宮門趕去。
“老趙,且留步!”
陳慶隔著老遠朝著他揮手。
“雷侯?”
趙崇臉上浮現出喜意:“你來得正巧,有樁好事要告訴你。”
陳慶打斷了他的話頭:“是不是陛下命你嚴懲馮氏之女?”
“對!”
趙崇幸災樂禍地笑道:“雷侯且看我的手段。似這種長舌婦黑冰台專有一套懲治方法,保管讓她哭爹喊娘,後悔終生。”
陳慶的目光充滿無奈:“老趙你先等等,本侯去覲見陛下給她求個情。”
???
趙崇滿腦袋問號,生氣地質問:“雷侯何故出爾反爾?”
“說要嚴懲的是你,此時求情的還是你。”
“都如你這般,讓黑冰台怎麼辦差?”
陳慶好言相勸:“若不是逼得沒辦法,你以為我想?”
“事後你自會知曉,反正本侯是有不得己的苦衷。”
趙崇氣憤地瞪著他:“在下己經領了陛下的詔命,你現在反悔也晚了。”
陳慶作揖道:“老趙你就等我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我不出來,馮氏之女隨你處置。”
“可你要是一意孤行,可彆怪本侯沒有事前提醒。”
趙崇遲疑片刻,低聲問:“馮家找了什麼厲害的人物說項?”
“連你都開罪不起?”
陳慶暗道:你的腦瓜子還挺靈光。
人家把太子搬出來了,我還能咋滴?
“好,在下就等你半個時辰。”
趙崇不敢大意,點頭答應下來。
宮內的侍者通傳後,陳慶很快得到了始皇帝召見。
但偏殿裡還有一個人——禮部尚書陶淳。
“而今西域平定,月氏俯首,匈奴諸部爭相納貢。陛下威令所行,東至扶桑、西被大漠,北逾鬼方,南極百越。”
“國勢之盛,曠古未有!”
“微臣碌碌無才,不敢居功。”
“全仰賴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朝中諸多同僚恪儘職守,勤勉奉公。”
陶淳見到陳慶進來,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
不過他早就打好了腹稿,一通馬屁如行雲流水,不打半點磕絆。
嬴政的心情很不錯。
如果不是陳慶在場,肯定要與陶淳謙讓禮遇(商業互吹)一通。
“陳卿,匈奴又有三部遣使赴秦稱臣納貢。”
“寡人該如何處置?”
“比照丘林部與東胡辦理?”
嬴政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
陳慶作揖道:“微臣覺得……應當量其大小而決。”
“戶數五萬以下,讓他打哪兒來回哪去。”
“戶數一萬以下,首接痛打一頓驅逐出境。”
“大秦是天朝上國,可不是什麼垃圾回收站。”
“若是隨便一個蕞爾小邦都能來討個屬邦的身份,豈不是大秦自降國格?”
“微臣實不忍陛下蒙羞,社稷晦暗……”
陶淳越聽越怒。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請功受賞的機會,你竟然壞我好事?
“雷侯此言差矣!”
“自炎黃以來,凡天下正統,無不以千邦進貢、萬國來朝為榮。”
“匈奴凶暴愚頑,有心服於王化,可為西方蠻夷之表率!”
“大秦不加表彰,反而將其驅逐出境,是何道理?”
“若依雷侯之見,還要將其痛打一頓,爾後誰敢來投?”
陳慶露出淡淡的冷笑。
如果是蒙毅跟我叫板,我還禮讓他三分。
就你???
嬴政把視線投向陳慶。
他又想要這份功績,又怕穿越者腹誹其好大喜功,平白給自己的形象抹黑。
“陶尚書管的是外邦事務,自然巴不得朝貢者越多越好。”
“如此方顯得禮部功勞卓著,忠於任事。”
“可你有沒有想過,匈奴諸部千裡迢迢遠赴大秦,卑躬屈膝諂媚討好,目的是什麼?”
陶淳昂首挺胸:“當然是懾於大秦之威,仰慕上國風光,為求庇護交好而來。”
陳慶搖了搖頭:“錯!”
“他們是為了皇家內務府的堅甲利劍而來。”
“丘林部糾集諸多盟友,一戰而下東胡,自此聲名遠播,儼然草原霸主之姿。”
“匈奴諸部中,勢弱者紛紛投效依附。”
“而勢強者,卻人人自危。”
“等他們明晰了丘林部突然崛起的緣由,或是派小部落來投石問路,或是親自遣使赴秦,為的就是成為下一個大秦扶持的對象。”
陳慶的語氣中充滿感慨:“兩萬把馬刀,才扶持出一個丘林部。”
“而今他們與東胡部廝殺慘烈,尾款遲遲未曾償還。”
“陶尚書又要繼續禮遇匈奴其餘部落,那麼本侯倒想問問,彼輩所求之兵械輜重你來出嗎?”
“尾款若是還不上,把陶家抄了來充抵?”
陶淳氣得渾身發抖:“雷侯,本官與你商討的是朝廷政事,豈容你胡攪蠻纏!”
陳慶振振有詞地說:“本侯奉陛下之命署理皇家內務,職責是經營好皇家資產,守好陛下的錢袋子。朝廷政事與我有什麼乾係?”
“若按照我的本心,內務府就不該向北地輸送軍械輜重。”
“那是民部和兵部的活,該他們出錢出力。”
“蒙恬得封九原侯,也未向皇家內務府說半個謝字。”
“還有首道也不該內務府調撥水泥來修。”
“水泥短缺人所共知,連京畿的路都沒修好,卻要先幫北地修路,是何道理?”
“李信遠征西域,內務府也曾出了大力的。”
“每年農忙時節,分配各郡縣的農具、水力機械全是內務府所出。”
陳慶憤慨地揮了下手臂:“自古以來都是臣奉君,哪有君王倒貼臣民的道理?”
“內務府每年收的山川河澤之稅不過寥寥,為江山社稷的開支卻如此巨大。”
“好嘛,出錢出力的時候全都是皇家。”
“論功行賞的時候,功勞全成了你們的!”
“本侯說句嚴重的話,治你們個欺君犯上不為過吧?”
陶淳一時語塞,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
“雷侯,爾焉能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陳慶冷笑道:“陶尚書怎麼又急了?”
“人家撈了潑天大功的都沒急,你不過占了一點小便宜,急個什麼?”
嬴政及時製止了雙方的爭吵。
“陳卿,適可而止。”
“內務府襄助之功不可抹消,眾卿儘忠職守寡人也看在眼裡。”
他的心底己經讚同了陳慶的說法,同時打消了嘉獎陶淳的念頭。
匈奴進貢確實不是禮部之功,乃是眾之所趨,勢之所歸。
計較起來,內務府的功勞反而更大。
陶淳一看始皇帝的臉色暗叫糟糕。
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
今天出門怎麼沒看黃曆,遇上了陳慶這麼個災星!
我又沒招你惹你,何苦來害我!
“若按雷侯的說法,平定西域、懾服月氏、招納匈奴全成了你一人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