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韓信歸來(2 / 2)







眾人神色各異,大多數人都流露出悲憫之情。

“我兒其實心性不壞。”

“他就是被我這個老婆子拖累了。”

“山中的境況你們也不知道,不凶不狠就要受人搶掠欺辱。”

“他……”

說到這裡,老嫗淚流滿麵:“是我害了他呀!”

扶蘇忍不住眼眶發紅,用力攙扶著嚎哭不止的老嫗。

“求太子殿下做個公證,老婆子行將就木,往後也沒什麼指望了。”

“我兒得了多少封賞,都分給受過他欺淩的親鄰。”

“還望各位寬仁大度,原諒我兒的過錯。”

老嫗再次朝著西周行環揖,讓眾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扶蘇用衣袖蹭去眼淚,不知該如何勸慰對方。

“老夫人,您可千萬彆這樣。”

“本侯給眾位壯士送行的時候,他們都在說要奮勇殺敵,免除家人勞役之苦,立功受賞。”

“令郎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您衣食無憂,安享晚年。”

“他無法侍奉您身前,本侯與殿下會代勞的。”

陳慶給扶蘇打了個眼色,對方立刻說道:“老夫人,您隨我來宜春宮居住,我安排婢女服侍您的衣食住行。”

老嫗拚命地搖頭:“老婆子早就該死了,不能再接著害人。”

熟悉的親鄰紛紛勸說:“去吧,這是殿下的一番心意。”

“彆辜負了令郎的孝心啊!”

“從親族中挑選個品性好的,繼承家門也是一樣的!”

“令郎實乃誠孝之輩,我等豈會怪罪於他。”

陳慶不停地勸說,讓周圍的吏員把老嫗送回馬車上歇息。

他詢問了一圈,然後讓文吏比對封賞簿。

“侯爺,山虎陣斬五人,脫力而亡。”

“屍骨未能尋回。”

文吏低聲稟報。

“唉……”

陳慶和扶蘇不約而同重重地歎氣。

經過此番波折,圍觀者越來越多。

連過路的商賈百姓都遠遠地指指點點,站在路邊看熱鬨。

扶蘇駐足觀看了許久,漸漸對生離死彆麻木。

“先生。”

“本宮方才心想:有十萬不惜身命的野人,足以征戰八荒六合。”

陳慶詫異地看過去:“對啊,殿下您說得不錯。”

扶蘇欲言又止:“先生不覺得本宮冷血無情嗎?”

“那老嫗白發人送黑發人,餘生都要在悲傷和自責中度過。”

“本宮卻想著造就更多的殺戮和慘劇。”

陳慶淡然說道:“殿下,您己經長大了,要學會自我開解。”

扶蘇苦笑著點了點頭。

是呀。

他不過是觸景生情,才有了這樣一番感慨。

未來執掌天下,不知要送多少人踏上戰場,替萬千民眾開辟生路。

那時候,他連這樣微薄的愧疚之情都不會有了。

一首持續到午後時分。

領功受賞的家眷逐漸散去,他們心中除了失去親人的悲傷,又煥發出對未來美好的希望。

刑徒籍換成鹹陽民籍,三年勞役也免了。

家裡有了爵位,有了耕田,從此改換門楣成了黔首難以企及的功勳士族。

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夢啊!

裝滿金幣和地契的大箱子空空蕩蕩,陳慶命侍從重新裝回車上。

“殿下,微臣之前說的沒錯吧?”

“野人並不怕死,他們怕的是一輩子卑賤如泥,任誰都可以踩在他們的頭上作威作福。”

陳慶牽著馬與扶蘇並肩而行。

“那瞎眼的老嫗之子陣斬五人,何其悍勇?”

“可他麵對監工的皮鞭卻從未反抗。”

“他怕死的沒有價值,怕死了之後老母無人奉養。”

“你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他們上陣拚殺起來自然舍生忘死。”

扶蘇臉頰抽動了兩下:“先生,不怕告訴您。”

“本宮現在想的是:野人生活窘迫,遭世人鄙夷。他們索求的更少,卻更英勇善戰。”

陳慶補足了他的下半句:“朝廷應當招募更多野人充作兵卒,既省錢又能打。”

扶蘇轉過頭來問:“本宮的想法沒問題嗎?”

陳慶理所當然地說:“您是儲君,一切以江山社稷為重,能有什麼問題?”

“哦……”

扶蘇收到一點安慰:“這樣啊,本宮安心了些許。”

陳慶暗自偷笑。

還擱那兒給自己整出一堆內心戲來了,你累不累啊?

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這是你無法逃避的宿命!

拿起屠刀來吧,我的大舅哥!

隱隱約約的嚎啕大哭聲從身後遠處傳來,陳慶還以為是野人得了封賞之後,又想起自家戰死的男丁,故而悲傷哭泣。

可過了一陣子後,哭聲中又夾雜著放肆的大笑和振奮的歡呼。

“誰特麼那麼沒眼力勁兒,給……”

陳慶回過身去,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連串的大小船隻風帆張滿,沿著渭河逆流而上。

甲板上的人像是患了失心瘋一樣,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陳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高呼道:“殿下,遠洋船隊回來了!”

“他們終於回來了!”

扶蘇定睛觀察了一會兒:“好像……應當是他們。”

陳慶迅速調轉碼頭,朝著荒涼的河灘奔去。

“信兒!”

“英布!”

嘹亮的喊聲回蕩在河麵上,傳來陣陣回音。

站在船頭處的兩人同時扭過頭來。

“叔叔!”

韓信的容貌滄桑了許多,還蓄了兩撇胡須,看上去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樣。

他的臉上留下了不少橫七豎八的小疤痕,膚色古銅眼神炯炯有光,充滿令人折服的領袖氣質。

河灘上的健馬在瘋跑,韓信同樣把身體儘可能地探出船舷,搖晃著胳膊聲嘶力竭地大喊。

“回來了。”

英布喃喃地念了一聲。

此刻,他的心中既無喜悅也無悲傷,隻想找個舒適的臥房,蒙上被子結結實實睡他個三天三夜。

“我特娘終於活著回來啦——!”

扶蘇招呼隨行人員駐留原地,打馬朝著陳慶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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