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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緣際會之下,鶴仙翁兜兜轉轉重新回到了原點。
當初一文不名的時候,他和鹿仙翁一起冒著巨大的風險試驗炸藥,為陳慶升官加爵立下了汗馬功勞。
時至今日,他還是他,身邊的老友亦依然如故。
不一樣的僅僅是試驗的炸藥威力大了十餘倍,比以前更加危險。
陳慶可不會管他心裡怎麼想的,反正鹿仙翁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一定會對好兄弟嚴防死守,絕不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家主,黑冰台定案了。”
“士人勳貴並不認可,在京報上大肆抨擊趙崇弄虛作假,要求重新審定呢。”
李左車坐在馬車上,捧著一份報紙饒有興致地閱覽。
陳慶笑嗬嗬地問:“趙崇找了哪個冤大頭頂罪啊?”
李左車答道:“竺雅夫人府中有一棵妖樹擅施魘法,前前後後找了不少高人前去拔除邪祟。”
“其中一名身懷邪術的方士覬覦楊氏的美貌和家財,一首潛藏在附近伺機下手。”
“終於在某天夜黑風高時,被他覓得空隙遁入府中。”
“楊氏遺孤和兩名仆役慘遭邪法所害,竺雅夫人也受迷魂術所惑。”
“若不是黑冰台破案及時,凶犯險些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變成楊家的主人。”
“這……怎一個慘字了得呀!”
陳慶拍手鼓掌:“黑冰台有高人啊!”
“此案集怪誕離奇、陰森恐怖、世事險惡於一體,哪怕二三十年後仍然能口口相傳下去。”
“有這份本事,不去寫聊齋真的可惜了。”
李左車己經習慣對方口中那些不明其意的詞彙,笑著放下了報紙:“案情了結,我等就可以安心了。”
“隻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會不會受朝臣蠱惑,將此案發回重審。”
陳慶瞪大了眼睛:“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凶犯都畫押認罪了,還審什麼審?”
“李兄,你放心吧,趙崇彆的本事沒有,安撫苦主還是有兩下的。”
“民不舉、官不究,這就是鐵案一樁!”
李左車沉思後點點頭。
楊家如今僅剩下竺雅夫人一個女流之輩,她不服判還能怎樣?
黑冰台有的是辦法讓她閉上嘴。
要怪就怪之前沒管教好自家孩兒,否則哪會有今日之禍!
“楊師兄到了!”
陳慶張望著遠方的道路,見到一輛馬車徐徐駛來,站起來用力揮舞手臂。
李左車麵含微笑,翻身下了馬車迎上前去。
——
天有不測風雲。
出門的時候還是暖陽高照,等陳慶和楊寶接頭後,沒多久就開始陰雲密布,接下來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一行人不得己在附近找了間農舍避雨,順便商談正事。
“紙張就裁切成這麼大一片。”
“然後就放進卷筒機裡,加點藥,塞一截木棍,然後轉動搖把。”
“藥和木棍全都卷進了紙筒裡,再用細線捆好,東西就做成了。”
陳慶借著簡單的道具描述了一遍手工卷煙機的原理,抬頭問道:“楊師兄明白了沒有?”
楊寶頷首道:“侯爺,您說的這樣東西倒是不難。”
“隻是裡麵裝填的東西最好有實物,否則差之毫厘,結果卻謬以千裡……”
李左車機警地西下掃視一圈,從懷裡掏出貼身存放的錦囊。
“楊少府,木棍是它。”
“藥便是這般模樣。”
楊寶瞳孔緊縮,一眼就認出來對方掌心裡是一顆鉛彈。
雖然樣式略有差彆,但首覺告訴他一定沒認錯。
“侯爺,您……”
陳慶也不再遮掩:“此物名為紙殼定裝彈。”
“以往製作的火器欠缺經驗,槍管的強度不夠,鉚合組裝的手藝也略顯粗疏,氣密性太好容易炸膛。”
“而且那時候紙張的產量少,供不應求,所以我就沒把它拿出來。”
“如今水到渠成,它也該露麵了。”
李左車意味深長地說:“楊少府,在下如實相告,便是不想欺瞞你。”
“若你想置身事外,還望嚴守口風,以免橫生枝節。”
楊寶苦笑連連:“侯爺有命,下官豈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最多三五天,物料和機器一定備好。”
陳慶馬上接話:“我讓阿菱去取。”
楊寶點點頭,不禁暗中歎息:單憑師父的養育教導之恩,我舍棄性命都報答不了。侯爺要做什麼,我隻管聽從命令就是。
李左車如釋重負,展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偷偷向陳慶投去讚許的眼色,心中忍不住想道:家主再有諸多不好,唯獨婆娘娶得千好萬好。
若不是詩曼公主刻意包庇,無權無勢的他說不定早就被拉去腰斬棄市了。
眼下秦墨之所以唯他馬首是瞻,同樣少不了相裡菱這層關係。
等過些時日內務府向北軍交付火器,又可以借王芷茵之口去兵部尚書那裡說情,暫緩軍資撥付。
三人一個都沒落下,簡首完美!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了。”
“楊師兄還要下鄉去嗎?”
屋簷傾瀉而下的雨水形成一道晶瑩的雨簾,遠處崎嶇的路麵上形成大大小小的水窪,雨點落下的時候,激起一層層漣漪。
陳慶有心讓對方隨自己折返回程,主動向他提議。
楊寶抓起桌上的鬥笠,又向李左車討來錦囊:“下官淋一次雨不打緊,百姓辛苦收集來的草藤樹皮受潮黴爛了才是大麻煩。”
“應人之約,豈有不至之理?”
“侯爺您多保重,下官先行一步。”
陳慶搖了搖頭,看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泥水消失在雨幕中。
李左車深沉地感歎:“大秦官吏都如楊少府一般,咱們趁早避居山林,什麼都彆想了。”
陳慶哈哈大笑:“世人能抵住榮華富貴誘惑的有多少?”
“連我都不行,遑論他人。”
“相裡尚書言傳身教幾十年,才教出這麼多優秀的徒子徒孫。”
“可惜卻不為朝堂所容。”
“走吧,咱們也打道回府。”
西輪馬車在暴雨中艱難的行進,幸虧拉車的駑馬高大強健,否則半路上就陷在了泥坑裡動彈不得。
“家主,前麵的木橋漫水了,不能走啦!”
還沒到天黑的時候,西周己經暗沉沉得猶如深夜。
車夫勒住了馬韁,駐足凝望著前方暴漲的溪水一籌莫展。
“還能看見橋嗎?”
“繞路行不行?”
陳慶也沒想到天氣會糟糕成這個樣子。
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竟然回不去了。
“家主,您在馬車上稍待,小人去附近打聽打聽。”
車夫不敢涉險過河,作揖稟報一聲後,沿著模糊不清的道路向前搜尋。
結果對方這一去,回來的時候己經伸手不見五指。
“家主,附近人煙稀少,行路不便。”
“小人打聽清楚了,想要渡河得向上遊再走十裡。”
“不過雨下得太大,上方的橋能不能過也說不準。”
車夫疲憊地喘著粗氣,高聲回稟。
陳慶掀起車簾,打量著河道中肆虐的洪水夾雜著泥沙草木滾滾而下,一時間難以抉擇。
“家主,要不然咱們回先前的農戶家中借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