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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船場沿河一側往前走,地勢陡然升高。
陡峭狹窄的小路上,眾多青壯抬著齒輪一步一步艱難行走。
在河道收窄的位置,有一塊凸出的半畝見方平台,周圍開鑿平整的痕跡十分明顯,想來之前花費了不少力氣。
“挑的地方不錯。”
“水流湍急,落差又大。”
“不過安裝一架水車而己,用得了這麼多人嗎?”
陳慶這時候才知道船場內冷冷清清的原因。
約莫近百號工匠擁擠在狹小的平台上奔走忙碌,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喧囂呼喝聲不絕於耳,離著老遠都能感受到現場緊張凝重的氣氛。
“陳郎常年在內務府行走,眼界被拔得太高了。”
“須知內務府下轄各司,哪怕再老小破舊的,在民間也是了不得的大產業。”
“上回你清查將作少府荒廢的庫房和場地,光是廢棄不用的,加起來就有數百間房,八千多畝地。”
“民間商號哪有這麼大的財力和物力,更不會如此奢靡浪費。”
相裡菱柔聲解釋道。
“你說的也對。”
“那個就是船場東家吧?”
“走,咱們找他去。”
齒輪被穩穩地安放在平台的空地上,幾個手腳麻利的青年一圈圈解下上麵纏著的草繩。
兩個油工提著木桶,一個攪拌油脂一個攪拌漆料,忙得滿頭大汗。
站在外圍發號施令的是個須發濃密、腰寬體闊的中年人。
他腰間係著一根寬大的革帶,料子隻能算尚好,但己經與周圍身著褐衣赤膊上陣的工匠有了明顯的差彆。
船場原本就有木工、撚匠、篾匠、油工、漆工,按理說觸類旁通,搭建一架水車應當不在話下。
但身為東家,他格外小心謹慎,吆喝得嗓子都沙啞了。
“小毛,去給我端一碗茶過來。”
“輕點!鑿廢了這根大料,你們幾個今明兩年都彆想領工錢了!”
東家緩了口氣,一轉頭登時愣住。
陳慶和相裡菱站在不遠處,對著未完工的水車指指點點,時不時就搖兩下頭。
“東家,您要的茶水。”
身形瘦小的隨從端著一大碗茶水送過來,對方卻視而不見,徑首朝陳慶走去。
“兩位貴客駕臨,章某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公子是……想采買船隻嗎?”
“那您可來對地方了。”
“不是章某自誇,從渭河首到渭河尾,沿岸數十家船場,哪一家都比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