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擎舌尖兒頂了下上頜，淡聲打斷他：</p>
“爺自己說。”</p>
看這氛圍，俞茵知曉自己大概提到了敏感話題。</p>
她沉默著沒再追問，聶天擎還是很坦然，自己沉聲交代起來。</p>
“早前下山那時候，爺那幫匪兵不成體統，乾不成大事兒，後來遇上一支奔戰的軍閥收編，就是現今這支聶軍的雛形。”</p>
“那老頭兒瞧上爺那群狼，派了好幾撥人來招安，去了好吃好喝伺候著，爺就帶著弟兄們跟了他。”</p>
“後來四處打仗，立了功，他要收爺做兒子，爺不跟，然後就跟他拜把子了。”</p>
說起這事兒，許岩嘿笑了聲兒：</p>
“對，聶老兒五十了，跟咱大帥算忘年交了哈。”</p>
聶天擎鼻息間溢出聲笑，下顎點了下，接著說：</p>
“對，他姓聶，爺這名字還是他找人給取的。”</p>
許岩一答一合：</p>
“夫人還不知道，以前沒跟聶老兒拜義</p>
兄弟那會兒，都喊大帥‘狼爺’，自個兒取名‘天狼’。”</p>
“天狼？”俞茵失笑。</p>
聶天擎的過往，聽起來還挺有趣的。</p>
“後來改名聶天擎了。”</p>
男人低笑接話，說著時，又朝俞茵傾肩靠過來：</p>
“聶老頭兒說，擎乃托舉，支撐之意，隻手托敬。天擎，能托天意，民眾敬之，爺聽著還像那麼回事兒，就改了這名兒。”</p>
俞茵聽著輕輕點頭，“後來呢？”</p>
“後來他死了，人老了不頂用麼。”</p>
他重新抬臂摟住俞茵，“他那兩個兒子，跟爺爭兵權，擠兌爺這個外人。”</p>
“那爺當然不乾了，聶軍有今天，我聶天擎出八成力，軍中無人不服的。小崽子們野心有餘能力不足，爺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p>
“不過讓聶老頭兒絕後，到底不太地道，然後就娶了他那個閨女，想說也算對得起他了。”</p>
“結果......”</p>
聶天擎抬手撓了撓眉梢，欲言又止。</p>
許岩把話接過去，“結果那娘們兒不識好歹，原先跟著大帥屁股後頭跑，‘二叔二叔’喊的多親熱，還鬨著要嫁給大帥。”</p>
“誰知道她兩個哥死了，就反過來罵大帥是恩將仇報，狼心狗肺，哭著鬨著要跟大帥同歸於儘。”</p>
“大帥不管她了，她就跟人跑了，黑天雪地裡跑的，咱們領著狼軍去追。”</p>
“結果那小白臉兒忒蠢，把狼給惹惱了，一時沒攔住，就把倆人都咬死了。”</p>
聶天擎‘咳’了聲，清了下嗓子。</p>
許岩：“就那等不識好歹的娘們兒，大帥臉都讓她丟儘了，覺得女人麻煩又不懂事的，再難瞧上什麼女人。”</p>
“往後但凡敢往大帥身上貼的，誰見了那兩頭狼都嚇得腿軟。”</p>
“屬下以為，夫人聰慧伶俐，膽識過人，自然不會跟那些人一般見識，是吧？”</p>
俞茵：“......”</p>
聶天擎挑了下眉，視線幽亮落在小姑娘過於素美的側麵上，緩緩湊近，聲線低沉貼在她耳際。</p>
“茵茵可都聽見了，除了你，爺從沒跟旁人這麼許諾過，你可不能叫爺失望，嗯？”</p>
溫熱的吻落在她耳鬢處，俞茵默然抿唇，垂下眼沒說什麼。</p>
以為他要交代過往，沒成想，卻是拿話兒告誡她來了。</p>
*</p>
洋車很快停在濰城北郊。</p>
俞茵的阿爹就葬在這一處的林子裡，隨意挖墳立的碑，屬實也不算什麼風水寶地。</p>
聶天擎叼著煙蹲在俞茵身邊，隨意掃量了眼四下，繼而低聲問俞茵：</p>
“要不要再給嶽丈挪處風水穴？爺讓人…”</p>
“不必。”</p>
俞茵垂著眼，靜靜往火盆裡送燒紙：</p>
“入土為安，彆吵阿爹清靜。”</p>
聶天擎看著她，沒再說什麼。</p>
上完墳，俞茵獨自在墳前立了會兒，方才轉身離開。</p>
回到帥府，俞茵搭著聶天擎的手乍一下車，便聽府門外傳來一道急切而驚喜的喚聲：</p>
“茵茵！”</p>
“嘖。”</p>
聶天擎先瞧見來人，他濃厲劍眉皺了下，長臂一攬將俞茵摟到懷裡，冷清眼尾朝一旁的許岩睇了個眼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