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覆在後頸的手攀至腦後,纖長手指從發絲中滑入,手背青筋微鼓。

再過一會,遠處的紅日便被拉扯著落下,橙光襲來,將天地萬物都渲染成另一種幻色。

炊煙緩緩升起,伴隨著孩童的嬉笑打鬨聲,整個城市都陷入安寧之中。

屋簷下的銅鈴被吹得丁零當啷作響,還沒有夜晚就已經酒醉的人趴在欄杆上,被三五好友打趣嘲笑。

行駛的車輪碾過石子,整個車廂都震蕩了下,裏頭的人也受顛簸。

盛拾月急忙用手抵住旁邊,可卻依舊控製不住地往前跌,壓在過分潮濕的地方,臉頰鼻尖都沾上水跡。

扇動的眼簾有水珠落下,可憐又狼狽。

而另一人也是一抖,越發往軟墊裏靠,緊緊貼著廂壁,便壓得發簪歪斜,發絲鬆散開。

“小九,”她無意識地低喃了聲。

夕陽的餘光正好從縫隙中遛入,落在稍抬的眉稍,眼尾微眯,清冷的麵容裏似乎氤氳出桃花粉的霧氣。

“寧清歌……”

“別夾、我喘不過氣了……”盛拾月悶悶說了句,水從開合的唇中擠入,還沒有說完就被堵住。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低下頭,有些急切地探入。

獨屬於荔枝的甜膩散開,又被強行壓住,禁錮在狹窄車廂裏。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墜山,車廂裏越來越暗。

路邊有人架起炒鍋,架在炙熱大火上,撲向鐵鍋,炒菜師傅抓起一把調料,便往鍋中丟,隻聽見轟的一聲,大火猛的燃起,師傅卻不見猶豫,立馬顛鍋揚勺,快速翻炒著。

炒菜的香氣撲鼻而來,淹沒整條街。

坐著矮凳的人笑著吵鬨著,站在路邊的小廝連聲吆喝。

盛拾月被嗆得咳嗽一聲,因揚頭的原因,喉管凸出一節節的白環,往日不怎麽能瞧見的喉結露了出來,隨著悶聲的嗚咽而滾動

盛拾月不由拍了拍對方的腿,提出無理的要求:“寧、清歌、太多了,慢點。”

水從唇角泄出,隨著下頜滴落往下,染濕底下布料。

盛拾月停頓了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方已許久沒有理會自己,就連聲音都變得有一下沒一下。

盛拾月不禁生出惱意,便抬頭看去。

女人半仰倒著,被欲///念淹沒的眉眼染上頹靡而馥鬱的顏色,呼吸淩亂不成調,之前的白玉玉佩被咬住,試圖用這種方式堵住不該響起的聲音,可聲音還是會從縫隙中泄出,讓玉籽料覆上一層水光,好似剛出水一般的潤澤乾淨。

盛拾月頓時愣住,搭在肩頸的小腿不禁蹬了下,好似催促。

可能是缺氧的緣故,腦袋有些昏沉,像是喝了許多酒一般的醉了,心臟跳的厲害,盛拾月張了張嘴,卻忘記下一步該做什麽。

膝蓋叫囂著疼痛,向來嬌氣的家夥卻沒有理會。

她吞咽了下,舌尖口腔都是荔枝的味道。

視線不見挪開半點,澄澈眼眸倒映著對麵人的身影。

窗簾被風拂動,揚起又落下,光線也跟著斷斷續續的出現,落在豔絕輪廓上,像是神墜落人間,引誘眾生。

而盛拾月是跪在她身前,牽扯而癡狂的信徒。

對麵的人終於注意到她的呆滯,稍稍抬眼,也不知是惱怒還是羞赧,便抬手壓住對方後腦,往自己腿///間壓。

盛拾月“唔”了聲,又跌入更讓人迷醉的紅塵裏。

紅日徹底消失不見,晚風吹來清涼,白日的悶熱終於散去些許,讓人一下子變得輕快許多,於是周圍人越發多,但隨著馬車一輛又一輛駛出,路況總算好了些。

馬車夫用力一揮鞭,打出一聲破風聲。

馬兒頓時踢著蹄子,快步往前跑。

車輪幾次碾過或大或小的石頭,車廂幾次顛簸,最嚴重的一次甚至整個車都顛起來。

車廂裏頭也發出一聲低啞含糊的聲音。

馬車夫撓了撓腦袋,滿是歉意地朝裏頭喊道:“也不知這幾日怎的了,路上一堆石子,避也避不開,小人再慢些好了。”

裏頭沒有傳來回應,她心中不由揣測不安,聽說裏頭那位九殿下不是個好相處,脾氣很是惡劣,要是不小心將她惹惱,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責罵,甚至有可能丟了這個難得的營生。

於是她越發認真小心,全神貫注地盯著前頭,恨不得親自下馬推車,避開所有石子。

就是苦了跟在後麵的馬車,馬兒連大步走都不敢,畏畏縮縮邁著小步。

最後實在不耐,便有一輛輛馬車以極快速度超過她們,片刻就消失在眼前。

車廂裏隱隱約約的水聲變得急促,覆在腦後的手用力一壓,曲折的指節發白,露出盈白骨節,搭在肩膀的腿劇烈抖了下,咬著的白玉佩掉落,砸在衣衫裏頭,大口呼吸的聲音交錯。

盛拾月偏過頭,壞心眼地將滿臉水抹在對方衣裙上。

寧清歌也不阻攔,反倒扯著對方起身,往自己身上倒。

跪久的膝蓋僵硬,被忽略許久的感受一股腦擁了上來,又酸又疼,像是有千千萬萬隻螞蟻在撕咬皮肉。

盛拾月往對方懷裏跌,還沒有來得及說兩句甜言蜜語,就忍不住喊道:“疼。”

聲音裏摻了哭腔,委屈得很,剛剛才嘗到甜頭,現在就開始鬨起脾氣。

“寧清歌,我腿疼,”生怕對方聽不見一樣,她又一次出聲強調。

寧清歌有些恍惚,還未從一片空白中清醒,卻下意識地伸手,覆在對方的膝蓋上,啞聲道:”這兒?”

盛拾月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又抱怨道:“你居然讓我跪那麽久。”

寧清歌掀起眼簾,瞥了對方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麽,任勞任怨地替她揉起膝蓋。

她手法很是熟練,特地和醫師、曲黎請教過,既不會太重又能將淤血揉開。

確實跪太久了,薄皮下凹出一個個算盤珠子的小坑,也不知道向來怕疼的家夥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可能是感受到寧清歌的心疼,這人就開始哼起來,懨懨就開始鬨。

片刻之後,便聽見車廂傳出清冽聲音:“繞回去,去樊樓。”

馬車夫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府邸,撓了撓腦袋,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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