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般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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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藩屬,對於路過轄境的走水一事,彆說護道讓道,隻會刁難下絆子。再就是與盧氏皇帝討論跨洲商貿一事,最後才是鳧水島的買賣一事。

談來談去,其實還是個錢字。

盧氏皇帝極為雷厲風行,對於走瀆一事,沒有任何客套,直截了當說如果不是靈源公沈霖和龍亭侯李源,與大源朝廷早就打過招呼,當時並不認得陳先生,是絕對不會放行的,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所以將來再有類似走瀆,打聲招呼即可,大源和所有藩屬一律放行。至於跨洲買賣一事,先前在文廟功德林那邊,楊清恐就已經與陳平安談了個大概,所以今天皇帝直接拿出了一本冊子,不薄,裡邊關於各類大源特產、山上貨物的標價,詳略得當,還有落魄山不同階梯的抽成方案,將來與落魄山負責具體對接的戶部官員……清清爽爽,陳平安翻閱起來,一目了然。

陳平安合上冊子,笑道:"陛下有心了,落魄山這邊沒有任何異議。不出意料的話,甲子之內,"

盧氏皇帝好像有些意外,"陳先生不再還還價不然少去好些樂趣,喝酒都沒個理由,崇玄署這邊,可是珍藏了好些百年陳釀的三更酒。"

陳平安笑道:"陛下要是不介意,乾脆就不喝龍宮洞天的三更酒了,我這裡倒是有幾壺自家酒鋪的酒水。"

皇帝問道:"可是劍氣長城的青神山酒水"

陳平安啞然失笑,怎麼像是自個兒在請這位皇帝陛下喝假酒

沒事,可以補救,陳平安取出了三壺酒水放在桌上,然後從袖中摸出一幅字帖,交給那個少年皇子,笑道:"是我家先生的字帖。"

少年臉色瞬間漲紅,趕忙起身,雙手接過那幅文生先生的親筆字帖,道謝落座後,少年小心翼翼懷捧卷軸。

關於鳧水島買賣一事,很簡單,楊清恐說崇玄署這邊會書信一封給水龍宗祖師堂,屬於大源王朝這邊的三成,就不收了,就當是對陳先生此次大駕光臨崇玄署的回禮。

各自喝過了青神山酒水,陳平安就打算告辭離去,少年突然輕輕扯了扯皇帝的袖子,皇帝開口笑道:"陳先生,在你看來,盧鈞有無習武資質"

這個問題自然多餘,一個皇子的資質好壞,無論是修道還是習武,哪裡需要等到少年歲數,再來問一個外鄉人。

陳平安說道:"很一般。"

少年神色黯然。

陳平安又笑道:"不過習武與修行不太一樣,也講資質,也不講資質,比如我當年習武資質就也十分尋常,隻是練拳比較辛苦,如果你想要找個教拳師父,我可以勉強為之,但是你我雙方,不算正式師徒。"

少年瞬間神采奕奕,練拳本來就是很其次的事情,找個牛氣哄哄的師父才是頭等大事!至於心目中唯一能夠當自己師父的人選,曾經遠在天邊,如今近在眼前。

陳平安最後又送給了盧鈞一本拳譜,說了些粗略的練拳事宜,盧氏皇帝與國師楊清恐對視一眼,都很意外,竟是一部手抄摹本的撼山拳,難道這位年輕隱官,與大篆武夫顧祐有那拳法淵源

陳平安今天是在崇玄署大門口那邊來的,也是從那邊走的。

盧氏皇帝三人,一路送到了門口,看著那一襲青衫的禦風離去。

皇帝輕聲笑道:"之前想象了很多見麵時的場景,可等到真正坐下來打交道,反而好像就沒什麼了。"

哪怕喝著酒,都像是在飲茶,甚至略顯滋味寡淡。

楊清恐以心聲提醒道:"陛下,不可掉以輕心,這才是此人修行的真正厲害之處。"

皇帝點點頭,看了眼身邊那個自己最器重的兒子,少年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大源太子,皇帝收回視線,與國師笑道:"那就再在錢財上多看個幾年。"

陳平安離開大源王朝後,禦風極快,偶爾才會在夜幕中,遇到那些山下的燈火,放慢放低身形,從那些人間城池掠過,諸多景象,依舊來不及多看幾眼。天地廣袤,猶有好山詩不知。川流淪漣,與月上下,陋巷雞鳴犬吠,市井夜舂咄咄響……

沒有直奔木奴渡,投貼拜會水龍宗,陳平安先走了一趟靈源公沈霖的新建水府,突然有些明白水龍宗為何缺錢了,沈霖如果僅以舊南薰水殿主人的家底,是絕對無法建造起這麼一座瀆公府邸的,何況以舊水正李源與水龍宗的關係,龍亭侯水府,一樣少不了要與水龍宗賒賬。

沈霖見到陳平安後,立即傳信龍亭侯府,大瀆公侯走水之快,完全不輸一位飛升境大修士,所以陳平安隻是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見到了那個黑衣少年模樣的李源,後者一聽說陳平安要花錢買鳧水島,痛心疾首,跳起來就是朝那水龍宗方向吐了口唾沫,說那兒早就等於是老子的地盤了,孫結和邵敬芝有什麼臉皮收錢,不過聽陳平安說浮萍劍湖和崇玄署兩邊的情形,李源這才沒直接去水龍宗祖師堂罵街,與沈霖說咱倆一起寫封信給水龍宗,沈霖看了眼輕輕搖頭示意的陳平安,就沒答應混不吝的李源。

李源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疑惑道:"陳兄弟,既然用不著我與沈霖幫忙,你這才專程跑一趟,就沒其他事了"

陳平安笑道:"陳靈均走瀆成功,殊為不易,我又剛好路過濟瀆,不得與你們兩位好好道聲謝"

李源踢掉靴子,盤腿而坐,傷心道:"那為啥你不是去我那府邸,怎麼,覺得沈霖官帽兒比我大些,就來這邊了你這兄弟,當得夠嗆。"

李源突然眼睛一亮,看了眼年紀輕輕的青衫劍仙,再看了眼姿色其實很不錯的沈霖,嘿嘿一笑,懂了懂了。咳嗽一聲,低頭彎腰,也不穿鞋,雙手分彆拎起一隻靴子,就要往門口走去,"我這就去門外守著,給你們倆半個時辰夠不夠"

沈霖笑了笑,不在意。

陳平安無奈道:"事先說好,隨我到了龍宮洞天那邊,你千萬彆這麼胡說八道。不然你就彆一起了。"

李源疑惑道:"身邊有女子同遊"

陳平安點頭道:"我帶了媳婦的。"

李源一拍椅子,大笑道:"大丈夫有個三妻四妾五六道侶,豈不美哉!"

陳平安雙手籠袖,笑眯眯道:"再說一遍,龍亭侯隻管可勁兒說,在這邊先把說完,我再帶你過去。"

李源雙臂環胸,歪頭斜眼道:"咋個嘛,她是打得過你,還是打得我啊"

陳平安起身道:"算了,你就留這邊吧,我一個人去水龍宗。"

李源趕緊穿上靴子,信誓旦旦說道:"想啥呢,我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嘛,見著了弟媳婦,我保證讓你麵兒夠夠的。"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捎帶上了李源。

劉景龍離開鎖雲宗地界後,悄悄去了趟桐花山,再回到宗門翩然峰,找到了白首,讓他下次下山遊曆,去趟雲雁國,打聽一些九境武夫崔公壯的事情。

白首坐在竹椅上,翹著二郎腿,揉著下巴說道:"崔公壯,我聽說過,大宗師嘛,一身武藝不俗,仗著是鎖雲宗的首席客卿,打殺練氣士起來,很不拖泥帶水。"

劉景龍大致說了問劍過程,白首疑惑道:"崔公壯都這麼個德行了,還有啥不放心的,以後見著了我那陳兄弟,不得繞道走"

劉景龍搖頭道:"陳平安擔心的,不是武夫登山與人出拳無忌,而是私底下,在那江湖早已對崔公壯俯首的雲雁國,他和徒子徒孫,橫行無忌。"

白首說道:"有養雲峰的前車之鑒,又有那個虛無縹緲的百年之約,崔公壯肯定會收斂幾分的。"

劉景龍笑道:"等到你一去雲雁國遊曆,崔公壯自會懂得一個道理。"

白首試探性說道:"是不是說,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一個比你們倆低個輩分的我,就會隔三岔五盯著他的門派和弟子"

劉景龍笑著點頭。

自己的這位開山大弟子,自然是不笨的。

這類查漏補缺,都不用陳平安開口多說,劉景龍自會做得滴水不漏,哪怕不是翩然峰白首下山遊曆雲雁國,也會換成另外一位宗門嫡傳劍修。

劉景龍起身道:"我會立即重返鎖雲宗,需要在那邊待一段時間,山上練劍一事,你不要懈怠。"

白首點點頭,"去吧,太徽劍宗有我罩著,誰敢來問劍。"

劉景龍笑問道:"問拳呢"

白首怒道:"你是誰師父啊"

劉景龍身形一閃而逝,去往鎖雲宗。

鎖雲宗祖山的聽雨峰,是飛卿老祖的修道府邸所在,魏精粹看著手上的一封密信,臉色陰晴不定,心中驚駭不已。

如果信上所說不差,一宗祖師,堂堂仙人,等於走到了鬼門關而不自知。

換成北俱蘆洲任何一個人,寄來這封密信,魏精粹都會覺得居心叵測,是歹毒的離間計。

但既然是那個劉景龍,魏精粹願意相信幾分。

魏精粹最後笑了起來,"好個陸地蛟龍,果然大道可期,是我小覷了你們太徽劍宗。"

"也好,就按照你說的去做,若真能成事,順利鏟除掉這個膽敢欺師滅祖的悖逆家賊,我到時候與你們太徽劍宗公開道個歉,主動登山賠禮,又何妨"

答應讓劉景龍隱匿在鎖雲宗祖山之內,理由有三,

劉景龍劍術卓絕,一旦躋身仙人境,殺力極高。

以往隻聽說劉景龍喜歡講理,略顯迂腐,不曾想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這樣的人,擔任一宗之主,絕對不能輕易招惹。

劉景龍還有個叫陳平安的劍仙摯友,來自劍氣長城。關鍵此人喜怒不定,與那劉景龍先前登山,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

魏精粹敢篤定這位外鄉劍仙,一旦發狠,做起事情來,隻會比劉景龍更加行事無忌,偏偏又心思縝密,這種心狠手辣卻又行蹤不定的劍仙,做不成朋友很正常,絕不要與之真正交惡。

魏精粹沒來由想起一人,薑尚真。

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的龍宮洞天,陳平安先與水龍宗孫結、邵敬芝談妥了那樁買賣,拿到了一份落魄山、水龍宗、大源崇玄署和浮萍劍湖四方畫押的山上地契,價格公道得陳平安都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最終與李源一起登岸鳧水島。

李源見著了那個緩緩走來的背劍女子,嗬,模樣是不錯,勉強配得上我家陳兄弟吧。咦,竟是看不出她的境界高低

李源剛要說話,就被陳平安伸手按住腦袋,說道:"怎麼答應我的"

李源哦了一聲,與她問道:"姑娘叫啥呢"

寧姚看了眼忍住笑的陳平安,說道:"寧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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