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的話，讓其他三雙眼睛全都落在老大身上。老大氣惱，狠狠地剜了老四一眼。他連忙解釋，“娘，你別聽老四胡說，我就是來看看，幫幫忙而已。陳鳳現在不敢嚼舌根，你放心。”宋春雪淡淡的往外走，“反正你們兩口子的事，我不會過問。你若是當真覺得我對你不公平，不願意替我照看院子，我會找其他人看。”“我的錢是我的，三娃讀書的錢還是賣羊換來的，買了這院子，我手頭也沒剩多少，老四三娃我都沒給銀子，你不用覺得自己虧了。”“老四也不要因為我買了院子，就覺得以後可以躺著等吃的，你要去讀書，要去種地，要去外麵闖蕩，總之不能閒著，明白嗎？”老四連連點頭，狗腿子似的撫著宋春雪的胳膊。“娘說的對，我明白的。書我是不想讀了，我們都是縣人了，哪找不到謀生的出路？”老四笑的道，“隻要娘不趕我走就成。”宋春雪明白他這話是給老大說的，揣著荷包沒再言語。她已經將裝著銀子和房契的包袱塞到了廚房的破缸。其餘的還在老家放著，她不著急動。他們母子四人來到街上的麵館，要了四碗湯麵。老大心中有些怨懟，今日他們這辛苦，娘難道不該每人來一碗臊子麵嗎？但三娃跟老四沒意見，他隻好忍著。麵剛端上來，他們聽到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響起。“大嫂，你們這是搬上來了？”宋春雪抬頭，“謝大人？”她連忙起身，“好巧，謝大人也來吃麵。”謝征後麵跟著兩個帶刀隨從，他們在同一桌上坐下。“是，今日去鄉辦了件事，剛回來。”謝征注意到她發間有一根小小的糧食杆兒，不由伸手指了指，“你們也是剛到縣吧。”三娃順著視線取下宋春雪發間的東西。“是，大人請坐。”宋春雪原本不想麻煩他的，既然遇到了，不由開口，“三娃也該繼續讀書了，學堂應該已經開學了吧，下了場雪耽擱了這幾日，我們也不知道該找誰的好。”謝征瞬間意會，抬起胳膊理了理寬大的袖子，“這個簡單，讓春樹帶三娃去便是。”宋春雪詫異，“不會麻煩大人嗎，是不是會讓大人欠下人情？”“大嫂先不用小心這些，讀書的事要緊，不能白耽擱。”看到娘跟謝大人如此熟絡的樣子，老大看在眼，心中思緒萬千。他注意到謝大人身上穿著的衣裳料子，比上次見到的好多了。看來，他也沒多清廉。宋春雪不知道老大的心思，跟謝大人邊吃邊聊，不多時便吃完飯。劉春樹正好跑來找謝大人，謝大人吩咐他帶著三娃去官學學堂。三娃整理了一下儀容，轉頭對謝征彎腰鞠躬，“多謝大人。”謝征擺了擺手，“不必多禮，快去吧。”看著三娃跟春樹的背影漸漸遠去，宋春雪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大人可有其他的事忙，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宋春雪客氣了一下，“不過我們剛來，院子很亂，還沒來記得收拾。”“無事，去看看也好。”“……”她沒想到謝大人這般隨和。這時，她瞥見不遠處有人在看她。“宋姐？”宋春雪定睛一看，這不是姚曼嗎？“我剛才聽到了你的聲音，還以為聽錯了，沒想到真是你，”姚曼不由看向一旁的謝征，看到他腳上的官靴，頓時驚呼，“這位是，謝大人？”“是，”宋春雪看向謝征，“這位是姚曼，家做生意的，就在西風客棧旁邊，以後我在這也算是多了個朋友。”謝征不明白她為何說的這仔細，但還是拱手見禮，“在下謝征。”姚曼又驚又喜，“見過謝大人。”沒想到她能如此近距離的見到謝征謝大人，姚曼滿眼堆笑。她抓著宋春雪的胳膊，“你搬東西來了嗎，住下來不走了？”“剛搬來，去我家看看？”宋春雪笑著在前頭帶路，“還是要回去的，今天才搬了一半不到，家的地還沒種呢。”姚曼點頭，“家的東西很多吧，需不需要幫忙，我有兩輛馬車閒置著，過些日子要賣掉一輛，正好你用完就賣。”馬車裝小東西更好，不擔心繩子控不住？“當真？”宋春雪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跟我客氣啥，我還沒謝過你呢，你真是雪中送炭，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正想著要好好謝謝你，順便商議寫個契約，你說了要合夥，可不許反悔。難得遇上你這樣大膽的女人，我不能讓你跑了。”宋春雪笑著點頭，“放心，你這有本事，我跑了才虧。”老四跟在謝征旁邊，忍不住打量他。老大跟在後頭，忍不住盯著他黑色的官靴，對娘何時交了這多朋友的事，滿腹驚訝和不可思議。娘隻是個種地的婦人，若說謝大人和道長是巧合，那這個在縣做生意的婦人，她又是如何結識的？分家之後，娘竟然背著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娘這樣的女人身上，讓他不由懷疑，前麵的二十年，他從未真正了解過母親。恍然間，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時，陳鳳剛懷了身孕，娘對他還是像從前一樣好。那時，他覺得自己是江家地位最高的人，三娃是家最沒出息的那個。可短短的一年光景，仿佛整個世界顛倒過來。他是江家最不受待見，最讓娘討厭的那個孩子。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捉弄他？說話間，他們再次進入大堡子。“哎呀，宋姐你真厲害，沒想到這縣最大最好的堡子，曾經所有人都想住進來的院子，被你給買了？”姚曼驚訝不已，“這堡子空了許久，據說不少人想要買過來，人家不賣，怎忽然舍得賣給你了？”宋春雪不解，“還有這事，我沒聽說過。”“那你多少銀子買來的？”“三十兩。”姚曼頓住，“什，三十兩？”宋春雪被她一驚一乍的模樣，弄得滿頭霧水。“是多了還是少了？”“當然是少了！”姚曼走進院子，指著周圍的屋子，“你看看，這漂亮的屋子，屋頂上的瓦前些年剛換過，這院院外三年前都修整過，當時五十兩人家都不賣。”宋春雪溫聲道，“可能是我運氣好。”謝征開口解釋，“正好當時他們急用錢，大嫂便買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