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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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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他把自己關在十歲前住的小彆墅裡瘋魔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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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讓任何人探視,一個人醉生夢死,總是會想起以前和父親顧思南相處時的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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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有愧……</p>
愧對顧思南,自己不僅沒能保住顧氏集團,也沒能找出殺害他的真凶,為他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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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更愧疚的……是對顧淩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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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聽到公開的錄音裡,厲建斌死到臨頭,卻仍然在嘲笑他蠢,錯把顧淩煬當成敵人時,顧承燁目眥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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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卻仍然著了厲建斌那個老東西的道,一家人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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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p>
顧承燁開了口,嗓音沙啞,聲音像是磨砂紙一般有些粗。
他起了個頭,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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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了張唇瓣,無言對上顧思南黑白照片上溫柔含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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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仿佛有了幾分勇氣,萬般複雜難言的情緒下,他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顧淩煬……對不起。
”</p>
遲來的道歉,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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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煬就孤身立於另一側,素來沉穩淩厲的眸光,也忍不住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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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薄唇輕啟,聲音淡淡的,“沒事。
”</p>
這語氣,疏離,平靜,好像和顧承燁同為顧家人,卻又沒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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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燁心口憋著一股悶氣,他恨自己識人不清,也恨自己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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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頭,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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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望著墓碑上的顧思南,凍得發紅的手指輕輕為他拂去了上麵的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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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死之前,一直念著你的名字……”</p>
顧承燁眼中閃過痛色,“那時候我以為,是你害的他,才讓他一直喊著你……”</p>
沒曾想,是那時候顧思南得知了真相,放心不下顧淩煬,想讓他們一家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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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燁懊惱至極,“當時那樣的情況,我記恨著整個厲氏,同樣還有你……這是我的不對,對不起。
”</p>
那年顧淩煬對顧氏地步步緊逼,造就了這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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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落在風雪裡,顧淩煬斂眸,身形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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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大的身影,為這塊墓碑處的小小天地,遮擋住了所有的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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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以來,顧承燁日日沉浸在這些負麵情緒裡,如今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宣泄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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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父親便總是推掉工作照顧我,我學馬術,學射箭,都是他親自教的我。
”</p>
顧承燁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幼時的場景,“我那時候身體不好,每年總是病,他又要顧著我,又要顧著工作,便總念著,如果當初母親沒有難產而亡,還有一個孩子能和我一起長大,兄弟倆以後也有個照應,他也能放心不少。
”</p>
“我那時候小,不想要彆人來分走父愛,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沒有再提過。
”</p>
顧思南是個很合格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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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煬平靜地站在那,眸光定格在顧思南那張黑白的笑臉上,他難以想象,作為父親的顧思南,又是什麼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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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似乎有過那麼幾次,參加宴會還是什麼,顧思南總是第一時間關注著顧承燁,小孩子暈倒了,他便推下一切事務,抱著顧承燁哄著他吃藥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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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顧淩煬也和他們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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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幕時,沒有羨慕,沒有神傷,他隻以為自己和厲建斌那樣生疏、嚴厲的教育模式,才應該是所有父子相處的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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