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亦辰正背對著他，給被捆住雙手雙腳的李璟注射營養液。

此時的李璟坐在床邊，垂著眸，看著像一具失去了意識的軀殼，不會動，不會說話。

“考慮的怎麽樣了，打算怎麽處置？”林亦辰忙完手中的事，從一旁抽出濕紙巾擦了擦手，隨後如釋重負般地坐了下來。

“放他走吧。”

林亦辰原本疲累的神經在聽到陸安羽這句話時突然驚醒，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陸安羽，“陸安羽，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有意義了。”

“什麽沒有意義，陸安羽，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林亦辰猛地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陸安羽，內心在反複確認，他現在麵前站著的，究竟是不是陸安羽。

陸安羽握緊了拳頭，確實沒有意義，因為紀揚恨他。

原本他是要等待著紀揚的想法，把李璟的處置權交給紀揚，可是，紀揚恨的人，是他啊。

他已經不想去探尋前因後果了，困住李璟又有什麽意義。

……

看著陸安羽離去的背影，林亦辰隻覺得自己也要瘋了。

他不明白，上千億的資金流，紀揚父母的生命，這其中一條單拎出來，都是不能饒恕的罪，陸安羽為什麽會選擇放過？還有紀揚，為什麽也能選擇放過？

他看向無知無覺地清醒著的李璟，內心的迷茫達到了頂峰。

陸安羽讓他放他走，可是，如今看來，就算是他將他放開，李璟也不一定能走出這個地下室。

將李璟帶來的當晚，他便查出了李璟重度抑鬱的病史，並患有分離性身份轉換障礙，這幾天，他一直在發病，他如今的安靜，其實是注射鎮靜劑後導致的神誌不清。

其實，他大可現在就把李璟扔到大街上，但是，他是一名醫生，還是一名心理醫生。

醫者仁心，以前林亦辰倒不覺得這句話能夠用在他身上，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還是有著醫德的。

這幾日，他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因為李璟會在他睡夢中發病。

這麽些天下來，李璟莫名其妙地就成為了他的患者，他如今，怎麽會把自己的病人丟出去。

林亦辰的思緒被門口邊晃出來的人影拉了回來，他警惕了起來，“誰？！”

沈舟的腦袋慢慢地伸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惶恐和不安。

“嗬，這會兒還算是聰明。”

林亦辰不難猜出，沈舟定是偷偷跟著陸安羽來的，就憑他和李璟曾經的關係，還有那柔軟的性子，就算是李璟真的殺了人，他也會去給李璟上墳吧。

沈舟的視線很快便從林亦辰臉上轉移到了李璟身上，隨後走近了些許，在李璟眼前蹲了下來。

李璟呆滯的瞳孔在看到沈舟的那一刻突然有了些恢複，隻是，也隻是一點點。

“他，怎麽了？”

“快死了。”林亦辰有些沒聲好氣，他不理解，為什麽沈舟的語氣還能透露出這麽多的擔憂，李璟難道不比他們所有人都可怕嗎？為什麽他不害怕李璟，好似也不怨恨他。

沈舟內心一驚，僵硬地轉過頭來看向林亦辰。

林亦辰嘆了口氣，“還死不了。”

“那……他……”

林亦辰耷拉下了眼皮，“抑鬱症，精神分裂。”

沈舟吸進的空氣在聽到林亦辰的回答後就像是結了一層冰霜，讓他打了個顫，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怎麽會……”

林亦辰似乎沒有耐心和他娓娓道來，他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雙手交叉，冷聲道，“看不出來就對了。”

“你是不是想說，他性格這麽好，臉上總是掛著笑容，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對吧？”

“他的病史，可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很多年。”

沈舟搖著頭，“所以，他的所作所為，是不是……”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林亦辰冷嘲，沈舟是想為李璟的找借口，但這樣的借口，不成立。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主觀籌謀，就算他如今是這副樣子，他做了，就是做了，這個人是他自己。”

“你想為他找借口，那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朋友紀揚，因為他，現在是一個什麽狀態。”

林亦辰的聲音不由得抬高了些許，怒意在此刻湧上了心頭。

沈舟被林亦辰的厲聲驚到了些許，他站起了身子，垂下了頭，“我沒忘……”

沈舟的聲音夾雜著無數哽咽，他是有著給李璟找借口的念頭，但隻是一瞬間，這一瞬間他也沒敢停留太久，因為他每每想到紀揚情緒崩潰的模樣，自己的心臟也不由得抽疼。

他如果給李璟找借口，那他把紀揚放在什麽位置？

他隻是很迷茫，為什麽這短短的時間內，所有事情就發展成了這個令他措手不及的局麵。

“不過，他很幸運，陸安羽選擇了放過他。”林亦辰冷聲道，“今後，他除了這些病痛，什麽也不會有。”

“所以，為了你的朋友紀揚，你以後，就不要來關心他了。”

林亦辰的聲音戛然而止，但同時也在提點著沈舟。

沈舟摩挲著指尖，沉默著，最終點了頭。

確實，林亦辰說的沒錯，以後不管李璟如何，他都不應該再和他有任何牽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