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鬨

醫院那股熟悉且難聞的消毒水味道鑽入紀揚鼻腔，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四肢無力，喉嚨還有一種嘔吐感，十分難受。

此時的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紀揚口渴難耐，卻也隻好忍著，他要是亂跑，陸安羽發現他不在了，興許會不高興吧。

他現在生怕自己的話一言一行會惹得陸安羽對他失去耐心，尤其是三番兩次給陸安羽惹麻煩後。

不過，他也在思考著，陸安羽興許會看在他不舒服的份上，對他寬容一點吧。

不一會兒，開門聲響起，陸安羽的臉龐映入紀揚視線。

陸安羽的表情看起來略顯無奈，他其實是在擔心，可卻不想去表現出來，隻是淡淡地開口道，“以後別瞎折騰了。”

紀揚起身坐直了身子，“我這不是瞎折騰……”他隻是想討他歡心，卻沒成功罷了。

“那你是想下次再進一次醫院，還是想讓我進一次？”陸安羽故意露出了絲絲慍怒，語氣聽起來很不高興，不過，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裝的。

紀揚手指揪著被子，搖了搖頭，“陸安羽，你別這麽說話，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故意……”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故意，但我想表達的是，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你不會的，都沒必要去勉強自己做，回國繼續你之前的生活，是最好的。”陸安羽打斷了紀揚道歉的話語，字字句句都是表達著要趕紀揚走的意思。

他不需要紀揚去做這些事情讓自己心軟，因為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打算回頭。

如果是以前，紀揚就隻是站在他麵前，他都會忍不住湊上前，所以，紀揚做的任何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沒必要的。

“陸安羽，你別想著趕我走，我說了，我要追你，所以做什麽都不會是勉強，都是我樂意，雖然現在出了點小意外，但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紀揚眨巴著眼睛，他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堅信陸安羽還是和自己一樣，感情不會說沒就沒，既然這樣，陸安羽的心，他遲早能挽回的吧。

“紀揚，我要怎麽說……”

“安羽哥哥，我口渴了。”紀揚打斷了陸安羽的話，舔了舔唇，揪過了陸安羽的衣角，輕輕地扯了扯。

紀揚的撒嬌對陸安羽總是很受用，陸安羽的話硬生生被紀揚的這聲哥哥給的堵了回去，看著紀揚這副虛弱無力的樣子，他還是轉過身去給他接了杯水，看著紀揚將水喝完後，陸安羽便準備離去。

紀揚看出來了陸安羽要走的動作，迅疾地伸出了手拉住了他，“你去哪？”

“之後會有護工來專門照顧你。”

紀揚愣了一下，抓著陸安羽的手更用力了些，“那你呢？”

“紀揚，我不想再重複了。”他不可能留下專門照顧紀揚的，就算他心裏是一萬個不放心。

“你要丟我一個人在這嗎？陸安羽，這裏我隻認識你一個……”是啊，這個異國他鄉，他唯一認識的，就隻有陸安羽，如今他還要走，自己怎麽能安心。

“過兩天你就能出院了，這裏管理和條件都很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難道不能適應嗎？”陸安羽幾乎是咬著舌頭把話說出口的，沒敢對上半分紀揚的視線。

紀揚抓著陸安羽的手頓時鬆了下來，一顆顆淚珠斷斷續續地從眼眶溢出，這不是適應不適應的問題，而且，他總是下意識地覺得，隻要陸安羽在，不管是在什麽環境和條件下，都不需要自己去管，根本不用自己去適應。

他的確不是小孩子，可是如果有人能讓他依賴，那他就可以放空，把自己當做是小孩子又如何，有人寵著，是最幸福的，不是嗎？

但是現在，陸安羽不想給他這份依賴了，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丟棄的小孩，慌亂無措，也追不上。

“陸安羽……”紀揚哽咽著，哭聲越來越大，“你別這樣和我說話好不好……”他怕陸安羽再對他這樣說話，自己真的會崩潰。

紀揚的哭聲聲聲闖入陸安羽的耳朵，陸安羽隻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擠壓了般的疼痛，但也始終沒去看紀揚一眼，他的目的，就是要把紀揚趕回去，再過幾天，紀揚就會走了吧。

他甩開了紀揚鬆了勁的手，快步離去，在出門將門關上的那一刻，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終於也滑落到了地上。

……

陸安羽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家裏，腦仁鑽心地疼，他簡直快要瘋掉，卻也隻能借酒消愁。

他醉倒在沙發上，但在昏昏沉沉間，聽見了敲門聲。

他坐起身來，看向門邊，但敲門聲停了下來，興許是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