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夜晚冷得不像話,潮濕的風可以輕易讓人感冒。掙紮在淡水湖裏的女孩全身濕透,依舊無法分辨是她的淚水還是湖水的溫度,冰冷融合著滾燙,讓人害怕。
jason將她從湖裏抱上來的時候她還在拚命咳嗽,她拒絕他的觸碰,就像熾冰燁拒絕她的觸碰一樣強烈。
“怎麽辦?他並不打算再要你了,不然,我們再試一次吧?嗯?”
他試圖讓氣氛變得和諧一些,她卻聲嘶力竭地喊道:“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
“因為你我曾是戀人,小初,你覺得他會相信男朋友女朋友這種可笑的解釋嗎?”
“可是……都是真的啊……jason……為什麽你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害我……”
“隻能怪他沒有發現剛才你捂住了你的嘴巴,沒想到錄音那麽逼真,沒想到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設計,對不對?”jason慵懶地整理著她潮濕的發,“小初,衣服脫下來,換乾淨的穿吧,不然會感冒的。”
她開始變得沉默。歇斯底裏過後,死了一般地沉默。
jason淡漠地歎了一口氣,“小初,就算你是真的迫不得已,真的被我侵犯。他還是絕不會相信的。因為,你以為的神,也不過隻是平凡的人而已。”
“小初……為什麽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這樣傻呢?嗯?”
“他真的,有比我對你更好嗎?”
……
……
以沫,其實我也在想,如果他能來就好了。
可是,他好像是不可能會來了。
天色很晚了。
這樣下去,也許你會感冒的。
一根煙不知道何時已經抽完,再點燃,再抽完。
如輪回中的宿命。
他,不願意清醒過來。
被掩埋在煙霧裏,讓繚繞著的霧氣將他一並帶走,讓他湮滅,徹底消失。
都好。
他是真的不想醒過來。
終於,jason掐滅了手中的半根煙,走向沉睡的蕭以沫。想起她剛才閉上眼睛的絕望,就好像看見了當年的小初,他隻是喂了她一顆安眠藥而已。
“讓你害怕,真的抱歉了。”他微笑著,不若以往的輕佻,手指觸碰著她的臉頰,喉嚨寂寞地哽咽。
正當他要替她穿好她的外套時,他的頭頂突然飛過一塊磚頭,緊接著一記連環踢將他的身體踢飛幾米遠。
這種感覺
jason還沒有恢複體力去抬頭看踢飛自己的人是誰,但他的唇角卻已經彎起了捉摸不透的笑。
熾冰燁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連忙脫下外套蓋在蕭以沫身上,將她的身體包裹起來,抱在懷裏。
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仿佛要將她融化在自己的骨骼裏。
藥效一點點過去,她在疼痛中無力地睜開雙眼。迷蒙的瞳眸噬滿了倔強地淚水。
在聽見他的聲音的那個瞬間,瘋狂崩落。
“沒事了,以沫,沒事了。”他的聲音沙啞到令人覺得心酸,不知道是對她說還是對自己說,他覺得,心也跟著卷起一層又一層的痛感。
“嗬嗬……”低到塵埃裏的聲音仿佛從地獄裏蔓延出來的,“嗬嗬嗬……”jason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他一點點地掙紮起身,唇角浮現出冷漠的嘲弄,“居然來了嗎?明明都是同樣的經曆。為什麽她就能這樣幸運?記得你自己當初都做了些什麽嗎?毫不猶豫地將小初推進了湖底,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
熾冰燁的瞳孔仿佛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
……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肯相信我……”
從雨溪七彩橋一路走到大路。小初神誌不清地呢喃著,跌跌撞撞,好像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砰
她迎上了一輛車。
淩晨,醫院。
熾冰燁等了很久,小初才從睡夢中醒來。
看見他,她幾乎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醒了?”他摸了摸她的額頭。
感覺到他的溫度,她的雙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拚命解釋道:“燁,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
“不要再說了。”他的態度冷漠得像冰。
“你……不相信嗎?”她認真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想要離開她,可是他的心做不到。他想要恨她,恨不起來。想要怪她,怪不起來。想要忘記,那一幕卻又像一個殘忍的印記,死死印在他的腦海裏。
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得死掉了。
“……是嗎?原來真的不信啊。”小初失落地苦笑,突然,又抬起頭來看他:“那麽,你要怎樣?你要我怎樣做才會相信?”
“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熾冰燁極力避開這個該死的話題,但看著她堅決的眼神,又忍不住開口,“從他手中搶你過來,是我忘記考慮你的感受。如果你喜歡他更多,就去找他吧。”
他說著,輕輕推開她的手,緩緩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不!”小初在他身後大喊,突然拔掉了身上的針管,朝著他跑去,從他的身後抱住了他,“不是的。燁,我隻喜歡你,從來都隻喜歡你!”
轟隆
仿佛是夢被擊碎的聲音。
站在病房外麵的jason要開門的動作突然僵住。
他的手中還提著她最愛吃的水果。扶住門把的手指卻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鉗製著,怎麽努力都擰不開。
時間仿佛就那樣靜止了。
“那,就留下來吧。”隔著房門,裏麵低沉沙啞的男音還是那般清晰地傳進jason的耳膜。熾冰燁緩緩轉過身,看向小初,“不要尋死,不要用極端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還有,你最好想清楚一點,如果留下,就不許背叛我。如果背叛……”
“如果背叛,就立刻馬上被車撞死!”她不等他開口,就認真地發起誓來。“我發誓,雖然以前交往過很多很多人,但是從遇見燁的那一天開始,就完全完全隻喜歡他。再也不會喜歡別人。絕對不會背叛他……”
明明是那麽那麽殘忍的誓言,為什麽他不但沒有阻止她,反而微笑著聽她發這種毒誓呢?撫摸著她的發,將她擁進懷裏,像是在獎勵她說了讓他開心的話一樣。
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她。
從來都沒有認真傾聽過她究竟要什麽。
一次也沒有。
在他的心底一直都沒有相信過她,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隻是找到讓自己覺得稍微好過一些的方式而已。
他以為他有多愛她,因為太愛她,所以才原諒了她。其實,他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她,他愛的,隻是無條件占有而已。
……
……
“冰燁,我們居然又以這種方式見麵了。”jason看著熾冰燁,眼底藏著讀不懂的深意。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呢?
熾冰燁將蕭以沫橫抱起來,想要立刻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jason的聲音卻在他身後慵懶地響了起來
“以沫,你開心了嗎?他真的來了。可是,你真的以為自己在他心裏有多重要嗎?告訴你吧,在他的心裏,重要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死去的小初,而你,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代替品,如此而已。可是,就算是這樣,就算他心裏最重要的是小初,他也從未真正相信過她,所以,你以為自己能是什麽呢。”
他的聲音很平靜。
仿佛是在述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她寧願他的聲音裏充滿憤怒的起伏,這樣,至少說明他隻是因為不甘心輸掉才會怒火中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