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越想越氣,終於聽不下去,生氣地走出了長廊。
“所以,我真的……沒有跟你說清楚就消失了嗎?”她有些局促地看著他。
“你說的很清楚了。”他微笑著看她,“是我自己想得不夠清楚。”
蕭以沫沉默地看著他。
雖然,感情的事情沒有辦法。
可是,看著他,為什麽她會覺得跟著難過了起來呢?
“嗯!”她微笑點頭,“忘記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想,就算我沒有失憶,我也還是會很願意和你做朋友的吧。”
他的心臟突然重重抽動了一下。
不是的。
以沫。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跟你做朋友。
“那麽,你的名字是……”她很抱歉這樣問他,這樣問,一定會讓他覺得很難過吧,被人忘記,的確是一件讓人很難過的事情呢。
“冷崇絕。”他說,“你可以,叫我絕。”
蕭以沫的胸口突然痛了一痛。
是他眼底的憂傷傳遞到了她的心裏嗎?
為什麽,會覺得連靈魂都跟著悲傷起來了?
他們的過去,真的像他說的這樣嗎?
既然他這樣說的話,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絕,哥哥……”
她這樣叫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加上哥哥兩個字,隻是情不自禁地這樣叫了。
哥哥?
為什麽這兩個字會讓她覺得呼吸困難呢?她叫祭北哥哥的時候,隻是覺得很親切,從來都不覺得很痛啊?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唇瓣跟著顫抖了起來。
多麽熟悉又陌生……
絕,是她第一次這樣叫他。
可是哥哥……
他聽過一萬遍,十萬遍,或者更多,他數不清了。
他從來不知道,這兩個字那麽殘忍。
眼底蘊藏的暗湧,已經越來越無法再遏製。
一再想要伸手去觸摸她的溫暖,一再想要將她死死擁在懷裏。
可是……
為什麽呢……
為什麽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卻,愛上了別人……
那個堅決地愛著他的以沫,他找了三百六十多個日夜的以沫,再也,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吧……
熾冰燁的病房。
“你該不會是真的想要告訴她吧?”林煙涼慵懶地靠在門口,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熾冰燁。他的手指不安分地敲擊著冰冷的牆壁,耳膜依稀傳來不真切的硿硿聲。
是啊,這種時候,他怎麽可能是真的雲淡風輕?
可他要怎麽表現呢?
揍他?
他有什麽資格揍他?
但是,聽到蕭以沫想要知道的事情,居然是這樣。
程靜初,就是熾冰燁一年前的戀人。
熾冰燁曾經因為程靜初死在冷崇絕的車上,而和她的妹妹報複死去的那個人?
而且,他們居然還有過一個孩子?
如果不是程靜秋故意把孩子流掉,他們說不定還……有可能在一起?
那個人,是他曾經的戀人的妹妹啊!
告訴以沫,他曾經居然做過這種事……
後來的一年,他遊戲人間,不斷更換女友,然後……為了報複,接近她……
這是事實?如果這是事實,以沫怎麽可能接受得了。
熾冰燁看著窗外飛舞的花瓣,每一瓣都好像舞蹈的精靈,卻不知為何終究幻化成了扭曲,模糊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內。
他不是在猶豫,他隻是不確定,他不確定那一段過去對她來說會是怎樣的傷害。他不確定她是否可以接受那麽不完美的自己,他不確定她是否可以原諒那個可惡的自己……
他隻是不確定,她是不是還會握緊他的手,這樣而已。
“我敢保證,如果你告訴了她,一定會後悔的。”不真切地,他仿佛聽見林煙涼這樣說了一句。
後悔?
是吧。
連自己都無法原諒的過去,怎麽要求別人原諒?
可是……
沒有後悔呢。
沒有後悔,隻是覺得,有些事,可能做錯了……
像櫻花一樣短暫的絢爛。
背後暗藏著的殘忍。
隻看得到陽光裏舞蹈的美麗的人們,是否,也可以接受它的身下埋葬著的醜陋?
“她應該在茶祭北的病房,你自己考慮吧。”林煙涼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嘴角的弧線依然邪魅,但卻有道不明的情緒,在他的眼底膨脹。
怕她會受傷。
但,她卻想要知道真相。
也許被蒙在鼓裏的感覺並不好。
但是,知道真相的感覺,就會好了嗎?
哢嚓。
是門把轉動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男音傳了進來
熾冰燁幾乎是用儘了所有的勇氣說的,“我,全部告訴你,你想要知道什麽……”
想要握緊你。
想要讓你去接受的自己,就算知道太難以接受,但是,我依然想要握緊你。
所以,才會願意,將連自己都不願意回憶的可惡的自己,完全展現給你。
你,會明白的吧?
聲音卻在最重要的時候戛然。
迎接著熾冰燁的,是麵對著自己的蕭以沫,和背對著自己的男人的背影。
他皺了皺眉。
有無法忽視的暗湧從他的眼底翻騰。
那是他討厭的不能再討厭的場景。
她看著那個人的眼睛充滿了憐惜,充滿歉意,充滿久別重逢的欣喜……
手下的力道突然加大。
幾乎可以扭斷門把的力道並沒有讓他的心底突如其來的痛苦減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