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們都回不到從前,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見她要剝板栗,他連忙說道:“我來。”
蕭以沫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他笑著說道:“還是不會剝板栗呢。”
她看著自己被他纏了厚厚的紗布的雙手,無言地低著頭。是吧,這也不能成為借口,因為,她真的還是不會。
原來,他沒有忘記。
“張口。”他將板栗送到她的唇邊,隻差她張口。
她頓了好久,卻終究說出了一句殘忍的話語,她說,“你自己吃吧。”
“怎麽了?不喜歡?”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嗯,不喜歡了。”
不喜歡剛才為什麽本能地想要去剝呢?他的眼底流露出的憂傷仿佛要將她掩埋,可是,他沒有生氣,聲音還是柔柔的。
“抱歉,沒有聽你的意見就擅自替你做主。”
她詫異地看向他的眼。
他居然向她道歉?而且是,這種歉。
以前,他總覺得不管要她怎麽做,或者對她做什麽她都無權反對,一切理所應當。為此,她不知和他爭吵過多少遍,可是,那時的他們都很倔強,誰也不肯先妥協。
可是現在,她依舊倔強,他卻,再也倔強不起來。
蕭以沫又怎麽會知道,失去她的這一年來,他每天都在怎樣的後悔中度過。這些小事,根本無所謂誰道歉,可是,當時的自己卻偏偏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惹她不開心。
也許吧,因為這一年來,她失去了記憶,所以也不覺得離開他有多久。可是,他卻是在每一分每一秒地計算著她離開的時間。
“我吃飽了。”蕭以沫突然站起身來。
冷崇絕看著桌上幾乎沒有動幾口的飯菜,覺得力不從心,“以沫。”他在她身後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
那麽輕,卻讓她頓時收住了腳步。
“陪我吃一頓飯,有這麽難嗎?”
她沒有說話,她隻是覺得,她的記憶被什麽東西拉扯了,很痛,很痛,很難過,很難過。
“對不起,我又說了奇怪的話。”冷崇絕卻突然淺笑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拿著飯菜,向著垃圾桶所在的方向走去。
眼看著他將飯菜一盤盤地倒進垃圾桶,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心意被狠狠地糟蹋了一樣。蕭以沫猛然製住了他的動作,“你那麽浪費做什麽!”
這些都是他親手做的啊!
“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既然你不吃,那留著也沒有用。”
“你明明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
“可是我也說過,如果你不吃,我也會陪著你。”
他還是那麽會逼她。她好氣,可是,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緩緩閉上眼睛,她歎了一口氣,一切都太遲了啊,哥哥。早幾個月也好,沒遇到燁的話,也許……還會有轉機。
可是,現在不可能了,一點可能都沒有。
我應該怎麽告訴你?
我無法再愛你。
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
我應該怎麽告訴你?
我一直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人,可是,為什麽我說不出口?為什麽我總覺得,一旦我這樣說出口,你就崩潰?
你一直都不問,是因為,害怕我這樣告訴你嗎?
我一直在等你先問我,你先問我,然後我就可以這樣回答你,我就可以將負罪感降到最低,因為,是你要問的,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我不想騙你。
可是,你不問。
你一直都不肯問我。
我怎麽開得了這種口。
你對我再好也沒有用,我們回不了頭了。也許,你的心裏比我更清楚,可是,為什麽你就是不問呢?
這麽拖著耗著,就可以讓自己過得幸福一些了麽?
哥哥,我總歸還是要走,我一定會離開你。你再做什麽都沒有用,可是,我卻不敢告訴你,別再做了。
我是不是瘋了。
我究竟在害怕什麽呢?
是你會崩潰?還是我會哭?
“我……”
“不要說出來。”冷崇絕突然打斷以沫,微笑著說道:“讓我自己猜。”
蕭以沫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裏,他這樣又是何必呢,可是,她無法責怪他。她甚至覺得,自己很殘忍,殘忍得很過分。
曾經,也有一個人說過類似的話。那時,她心裏一心一意隻有冷崇絕。所以,對為自己做了很多傻事的林煙涼說,他值得更好的女生。
那個人說,不要說出來以沫,求你。
那一秒鍾,他眼底散落的痛苦,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好像一旦她完整的說出口,他就會徹底被撕裂一樣。
也許不是不知道答案,隻是,不想去知道,不願去知道,害怕說出口就會徹底失去,失去了,就再也無法挽回。
愛也愛過,恨也恨過,不僅如此,還徹底忘記過。
走到這一步,誰也沒有想到。
當初一根筋地去追逐他的腳步,從不想以後,也不覺得辛苦。
“哥哥,會煮麵嗎?”
“嗯?”仿佛詫異於她突然間的柔軟,他的眼底滿是不相信。許久才終於又笑了出來。
蕭以沫不忍心打破他的笑容,是真心的吧。那時候,他的笑容。讓她的心重重地震了一震。
要是當時沒有那麽任性就好了。要是當時就這樣想,就好了。
那天晚上,她把他煮給她的一整晚都吃完了,沒有任何挑剔,他看著她的時候,是微笑著的,笑容裏全都是滿足。
然後,就這樣,他也吃完了自己的那碗。
接著,所有的美麗都變成了泡影。
她對他說,“哥哥,我要走了。”
他假裝沒有聽見。
可是,她還是要說。
她沒有忘記的,是那一次,她終究也沒有開口徹底拒絕林,而那結果,是後來的一整年,他都一直活在模棱兩可裏。
“以沫還要吃什麽?或者,你想去聽kokoy的演唱會嗎?或者,去看他拍戲?”他依舊微笑著,對她細說著明天可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