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主任就沒說我點好話？”“說了，說你活乾的最少，抱怨的聲最大，嘴還欠…但是熱情，”馬海明，…付曉軍，你走到哪兒敗壞我到哪兒，這是他娘誇我我…哼，你另一半頭發也留不住！兩人說了會兒話，林國芳突然不說話了，正納悶，從欄板的縫隙，那隻嫩白的小手又伸了進來，“你又乾什麽？”“我試試能不能把你拉出來？”“你…”，馬海明剛說了一個字，那隻手就摸索著抓到了他的左手，林國芳的手很小，根本握不住他的手。馬海明覺得那隻小手很綿很滑又很暖，指甲剪的很乾淨，一點也不刺人，隻撓的手心很癢癢。小手勾起他的無名指和小指往外拽，左手就這樣被拉了出去。又聽見林國芳在外麵抱怨：“哎呀，這樣不行，還是出不來啊”，聽到她又騰騰跑到了三輪車另一邊，如法炮製，伸進手來又去拉馬海明的右手。就這樣，兩隻手都伸了出去，他屈起雙膝，成了正麵朝上躺在了車鬥下。“喂，你還好嗎？”“好，從蜷著的大蝦，被你拽成了翻蓋的王八”，“嘿嘿，”“嘿你個頭啊，”“馬海明，”“乾什麽？”“對不起哈”，馬海明正鬱悶間，聽見林國芳衝遠處喊：“海大大海大大”，接著一個老人沙啞的聲音傳來：“咋了，妮子，車翻了”？老人話音未落，旁邊傳來一聲牛鳴聲，“哞………”等老人將車子放倒，馬海明邊迅速起身，邊打量老人，很瘦，骨架很大，沒想到力氣更大。馬海明走到老人麵前，直衝著他抱拳作揖：“大爺，大爺，謝謝你，謝謝您的推車之恩”，老人衝馬海明擺擺手，轉身就走，身後的老黃牛也緩緩跟上，這時，突然聽見林國芳呀了一聲。馬海明急忙轉身去找，林國芳也正抬頭看向他，兩人四目相對，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馬海明心頭亂跳：她好俊！林國芳也小臉微紅：他好高！馬海明衝林國芳笑笑：“怎麽出來見到真人，不好意思說話了，剛才不挺能叭叭的嗎？”林國芳側身捂著嘴，輕笑：“你們主任說的對，隻有把你綁起來人才老實”，說完，跑到馬海明前麵，指著三輪車說：“你看這裏，這裏，都摔壞了，電瓶也摔斷線了，走不了了，”“那怎麽辦”？林國芳扶著三輪車想了想，轉身追上不遠的老人，不知道跟老人說了什麽，老人拿手指點她，林國芳就拽著老人的胳膊搖起來，老人無奈，隻好轉身走了回來。林國芳在三輪車鬥裏翻了翻，終於在地下找到了一段繩子，將繩子一端拴在了三輪車頭，另一端係在了老黃牛背上的轅繩。自己跳上車扶住車把，拍拍三輪車的擋板，衝著馬海明喊：“快來，上車，咱們要走了”，馬海明跳上車，蹲坐在車鬥裏，問林國芳：“這樣行嗎？”“沒事，很穩”“海大大，可以走了”，老人轉過頭，寵溺的瞅瞅林國芳，拍拍老黃牛：“王延龍，走了”，黃牛拖著三輪車，緩慢的向東走。林國芳雙手扶著車把，小臉一臉緊張的盯著那根拴著車把的繩子。馬海明扶著車欄板，壓低聲音，好奇的問：“這大爺的牛，叫王延龍啊？”林國芳眼睛瞅著前方，根本不回頭：“對，就叫王延龍”，“這聽著像是人名啊？”“對，就是人名”，“他朋友啊”？“仇人”，“仇人？啥仇人”？“把海大大的老伴兒海嬢嬢，給治死的庸醫”，“那光給牛起他名字有什麽用，告他呀，報警抓他”，“他已經死了，”“死了”？“對，他騙癌症病人的錢，讓人家花錢買了一大堆沒用的藥，最後被病人捅死了，捅了十三刀呢”，“活該，報應！那個病人呢？”“那個病人，活了七個月也死了”，“那個醫生都死了，他為啥還給牛起這名字？”“海大大說了，用他的名字頂著贖罪，讓他從這輩子就開始當牛做馬，變成牲口來贖罪”，“我發現你們這裏人，真是…真是，真是與眾不同啊，”“哎，剛才那個地方叫白啥來著”，“西南大路，白家井”，“對，那裏有井嗎？”“有，那個地方原來有個村叫白家，村裏那口井就叫白家井，”“後來整個村就都遷到北邊去了，那片地就荒了，人們也隻管那裏叫白家井”，“後來就變成一片墳地了”？“對”，“那你去墳地乾什麽呢”？馬海明覺得林國芳扶的車把晃了一下，卻沒有開口說話，等了一會兒，林國芳語氣平靜，輕輕的說：“我又想我爸爸媽媽了，來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