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丹城外。</P>
薄薄的血霧彌漫在荒山平原之上。</P>
殘肢斷臂堆積成一座座小山，濃稠的鮮血彙聚成溪流，朝著低窪處流淌。一條條血色的小溪最終並行，變成血色的低窪和池塘。</P>
神情漠然的士兵扛著一杆紅底黑字，狂草般寫著‘天下太平’四字的大旗往山峰出走。</P>
順著一條條血色溪流，逆流而上。</P>
等他登上山頂，原本漠然的神色中閃過一抹恐懼。</P>
猶豫的攥緊了手中的旗子。</P>
“大人…按照規矩，旗子應該插在最高處……”</P>
童孔之中，一個少年披肩的長發，卻有些不合時宜的炸毛。</P>
像是雄獅的茂密鬢發，蕩漾在風中。</P>
他渾身也飄蕩著血色，健壯的肌肉讓他看上去更加魁梧，隻不過卻更像是野獸，而不是人。</P>
而他的腳下，便是如山峰般堆積著的累累屍骸。</P>
“啊，交給我來吧。”</P>
少年站起身，接過那杆寫著‘天下太平’的大旗。</P>
猛地將旗幟插在地裡。</P>
而身後那原本扛旗的士兵，早就落荒而逃。</P>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天才……”</P>
一身黑袍的男人從身後走來，和少年並肩而立。</P>
黑袍男繼續說道，“曾經有無數人穿上這套甲胃，但大多數人三天就死了，在你之前最長的記錄也隻有半個月……”</P>
“而你穿著這套甲胃廝殺了足足半年時間，非但沒有出現異樣，反而連根骨似乎也被改變了。”</P>
黑袍男嘖嘖稱奇。</P>
“他們是死了，還是變成了其他的什麼東西？”</P>
少年開口，空中竟吐出驚人的熱浪。</P>
下一瞬，他身上的毛發竟然在變短，健壯的有些誇張的肌肉也化為血色的溪流回到胸前和後背。</P>
卡卡卡……</P>
少年身上的骨骼也開始卡卡作響。</P>
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少年就纖瘦了許多。</P>
而身上的甲胃也露出了原本的麵貌，如一塊完整的爛肉貼合在身上。</P>
“你在乎這些做什麼，我給你力量完成複仇，你讓我看到了想看的東西……不是正好嗎？”</P>
黑袍男露出燦爛的笑容。</P>
“短短半年時間，你竟然連大煉血武者都能殺死了，而且一殺就是兩個……”</P>
“那是我師父教得好。”</P>
少年略顯木訥的說道，他能以一敵二將兩個大煉血武者殺死，他精湛的毒術功不可沒。</P>
想起毒術，他腦海中不禁想起秦淮的身影。</P>
少年不是彆人，正是當初如流浪狗一般被百器山的人收留的胡景海。</P>
他如今似乎發現了自己彆樣的天賦。</P>
“師父啊……”</P>
黑袍男眼中閃過一抹異樣。</P>
那個遠在令江城的秦淮，雖然天賦不錯，但似乎處境可不太妙。</P>
“小子，宗門內傳回來的命令。”</P>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百器山的第三器子了。”</P>
黑袍男拍了拍胡景海的肩膀。</P>
“這個第三器子有什麼用？”胡景海問道。</P>
“從階級上講，你的地位還要在我之上。”</P>
“但這裡是令江郡地界，還是我說了算。”黑袍男笑道。</P>
“若我要殺宋崖呢？”</P>
胡景海說道。</P>
“你隻有一次機會。”黑袍男聳聳肩。</P>
“那麼…代價呢？”</P>
胡景海抬眼看著黑袍男。</P>
“過幾日你會有一套新的甲胃從百器山運來。”</P>
“明白了。”</P>
胡景海沒有猶豫，他也沒有權利去拒絕。</P>
“如果到了最後，到底這甲胃是我的，還是說……我是甲胃的？”他又提出一個疑問。</P>
“不知道，誰也不知道。”</P>
……</P>
張家大院。</P>
張皓月的房門被悄然推開。</P>
“少爺，東西拿到了。”</P>
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走到張皓月的身後，他捧著一個麻袋緩緩放在地上，顯得十分小心。</P>
“少爺，能毒死九煉武者的玩意兒可真是不好搞啊。”</P>
“而且放著好好的成品不買，您還讓我陸陸續續分批買藥材買方子自己做，圖什麼呢……”</P>
中年人一邊吐槽，一邊解開麻袋。</P>
若是秦淮在就能一眼認出來，這些藥材全都是年份很老的毒藥，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P>
“你懂什麼，能少一分風險是一分。”</P>
“這些藥材都是從風行拍賣行買的？”張皓月又問。</P>
“當然，這不是聽您的吩咐嘛……況且彆的地方也沒得賣啊。不過您不用擔心，風行拍賣行是大勢力，絕不會出賣客人的信息。在他們那買最安全，不可能有人知道。”</P>
“更何況我和他們那個管事的還是二三十年的交情，關係鐵的很！”</P>
中年男人拍拍胸脯。</P>
“辛苦你了，明晚之前務必將這毒趕製出來。”</P>
“遵命！”</P>
……</P>
第二天，夜晚悄然而至。</P>
秦淮坐在院子裡，看著自己手中葛遊謙寄來的信。</P>
信上說，張家突然有人通過風行拍賣行買了一批毒性極強的藥材。</P>
那個管事已經被葛遊謙的人給控製了起來，問問秦淮這邊知不知道有什麼消息。</P>
“毒藥……莫非是要對我出手？”</P>
秦淮麵露古怪，用毒對付自己未免也太蠢了吧？</P>
他看著時間差不多了。</P>
旋即背著長槍銀狐，身上揣滿了各式各樣的毒物走出院子。</P>
占地頗大的九龍門其實五臟俱全，一到深夜空地上就會有載歌載舞的弟子交談嬉鬨。</P>
也有人燒火，架起白天出門打的野味，香氣四溢。</P>
秦淮穿過這一片祥和的街道和人流，緩緩登上青羽樓。</P>
吱~</P>
他推開大門。</P>
裡麵燈火通明，一個個九龍門弟子在桌前推杯換盞，喝的不亦樂乎。</P>
而兩個小廝趴在櫃台上，上下眼皮直打架。</P>
他眼神搜尋了一圈，並未發現張皓月還有李步常的身影。</P>
冬冬冬……</P>
秦淮敲了敲桌子，“皓月師兄定的桌在哪？”</P>
小廝頓時打了個激靈，揉揉眼看著秦淮。</P>
“秦師兄來了！”</P>
小廝滿臉堆笑，旋即開始翻著賬本，這青羽樓的桌子都是預定的。</P>
每一桌上都清晰的寫著客人的姓名。</P>
“頂樓……今天頂樓都被皓月師兄包場了，您直接上去就是了。”</P>
“李步常師兄已經在樓上等著了。”</P>
小廝諂媚的看著秦淮。</P>
“多謝了。”</P>
秦淮點點頭，朝著樓上走去。</P>
登上旋轉木梯的轉角，秦淮就看見窗邊站著一道身形修長的青年。</P>
“步常師兄。”</P>
秦淮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P>
“哼！你倒是來的夠快啊。”</P>
李步常轉過身，眼神冷厲的看著秦淮，言語間的譏諷之意不加掩飾。</P>
秦淮微微皺眉，“師兄，可能是哪裡出了誤會吧。我可是準時準點來的。”</P>
他甚至還提前到了半刻鐘。</P>
以表誠意。</P>
但聽李步常的口氣，已經來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了。</P>
那張皓月究竟想做什麼？</P>
秦淮眉頭微皺，時間可是張皓月親口說的，不會出錯才對。</P>
“皓月師兄呢？”</P>
秦淮張望一眼，並未尋到張皓月的身影。</P>
“大師兄回去拿酒了，等一會兒才能回來。”</P>
李步常聲音生硬。</P>
“嗬嗬……我來九龍門這麼久，應該是第一次見步常師兄吧，不知步常師兄能不能告訴我，我是哪裡得罪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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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聲音平和，麵帶笑容。並沒有因為李步常的冷厲神情而發生轉變。</P>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李步常見秦淮如此和顏悅色。</P>
也不好繼續發作，緩緩開口道，“我聽父親說了，你入贅李家不久，就仗著和韶香妹妹之間的關係，三番五次的挑釁張家的人。”</P>
“更是挑撥四伯和大伯之間的關係，讓原本溫和的四伯一房直接與張家水火不容。”</P>
“這才有張大根被逼無奈和四伯一脈動手，讓不少李家弟子慘死，張李兩家的關係也迅速惡化……可有此事？”</P>
秦淮聽著李步常的話，一臉錯愕。</P>
這是自己做的事？</P>
三番五次挑釁張家的人…張大根被逼無奈動手…那位六叔可真敢說啊。</P>
“六叔還知不知道他姓什麼？”</P>
秦淮不禁氣笑。</P>
砰！</P>
“你什麼意思？”李步常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P>
“我想六叔所說的話，你可以反過來聽。那才是正確的事實。”</P>
“你是說我爹會騙我這個親生兒子，反過來汙蔑李家的自己人？”李步常自己都氣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