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瑜語氣沉重道:“我，我可以信你麼？”</P>

東方既白將她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口，鄭重道:“可以。我不會害你，也絕無陰謀算計。</P>

若不是圖你，何必這般煞費苦心替你招攬柳茂榆，又何必將師門秘籍拱手送上，又何必……”</P>

燕景瑜伸出手指抵在他唇邊，堵回了他要說的話，語氣堅定道:“我信你！”</P>

東方既白將她的手從胸口移開，拉著她繼續往回走。</P>

行至街集處，燕景瑜突然頓住了腳步。</P>

東方既白也跟著停下，溫聲詢問道:“怎麼了？”</P>

燕景瑜指了指遠處遺孤堂門口推著小車往裡麵走的獨臂老人道:“賣炭翁。”</P>

東方既白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見狀內心滿是欣慰道:“便是朝廷給予方便，他們還是願意自立更生，也是極好。</P>

看來可以考慮給他們安排些簡便的活計，免得他們雪地推車太過危險。”</P>

燕景瑜聞言勾唇一笑，並不意外他會這麼說，想起前世他那般遭際，不由感慨良多，歎了一口氣。</P>

東方既白輕輕一笑:“好端端的，歎什麼氣？”</P>

燕景瑜心思凝重道:“我在想，像你這樣的人，要是沒能坐上那個位置該有多遺憾。”</P>

東方既白嘴角高高揚起，不甚在意道:“不遺憾。</P>

坐上那個位置需要時刻耳聰目明，儘心儘責，負累良多。</P>

若未坐上，當個閒王也好。</P>

再不濟，以我的本事便是做打獵打鐵的營生也能風生水起。”</P>

燕景瑜被他說的話逗笑，不由得調侃道:“哥哥原來是這樣豁達肆意的人。”</P>

東方既白搖頭道:“豁達未必，不然也不會到先前那等境況。</P>

隻不過居其位，謀其政，飾其人，思其誌。</P>

既為人，當知仁；既謀權，須敬業。”</P>

燕景瑜又問:“若你發現自己堅守的一切不值得，你會怎麼做？”</P>

東方既白略微思考片刻答道:“那我就推翻全部，一切重來。”</P>

燕景瑜點頭道:“我知道了。”</P>

東方既白反問道:“不覺得我前後矛盾，言行不一麼？”</P>

燕景瑜回以一笑:“怎會？哥哥說過，黑白交替之際尚有一瞬黑白混沌不明，太陽照耀之下亦有陰蔽，黑夜籠罩之下也有燭火萬千。</P>

哥哥是黑白之間的人，舉世清則為白，反之則為黑。</P>

不拘泥死板，獨具一格，是我最欣賞哥哥的地方。”</P>

東方既白淡笑道:“我以為我說這麼多，你會覺得我是隻會空談，作紙上談兵的泛泛之徒。”</P>

燕景瑜反駁道:“並未。哥哥的行為舉止與談吐言語是相適的，說到做到，並非空談之人。”</P>

東方既白長舒一口氣，心生感慨道:“怪不得說士為知己者死，今日倒有切實體會。”</P>

燕景瑜被他牽住的手輕輕晃了一下，神色輕鬆自然，語氣輕快且認真道:“哥哥亦是我的知己。”</P>

東方既白與她相視一笑，有些話不必多說，眸光流轉，視線相彙的時候，一切都已清晰。